王妃心中煩悶,張媽媽一眼就看出來了。
她親自端著一碗安神湯進來,遞到了王妃手邊,低聲道:
“姑娘莫憂心,玉珠得寵,豈非正中咱們下懷,隻要王爺願意,姑娘又何愁日後不能與王爺琴瑟和鳴,恩愛長久?”
“話是這樣說,可,可他寧願和一個丫鬟……也不願與我……”王妃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這樣的話太難為情,她實在說不出口。
張媽媽也是心酸,自己看著長大、千好萬好的姑娘,不曾想嫁為人婦三載,竟還在獨守空閨。
若非傳出去,丟的是整個寧王府的臉麵,她是真想不管不顧,將這件事完完整整告訴崔家!讓崔家好好瞧瞧,他們把姑娘嫁來了一個什麼地方?
“姑娘,我的好姑娘,您且忍一時,如今王爺為聖上辦事,這三年韜光養晦,也是時候需要崔家助力了,從前王爺可以不把姑娘當回事,難不成,王爺還能一輩子都冷落了您?”
張媽媽思忖著開口:
“您和王爺是夫妻,尋常夫妻還有牙齒咬了舌頭的時候,天家夫妻更是難做,這話我不說,姑娘心裡肯定也明白。”
王妃閉眼,深深吐出一口氣,旋即語氣略帶譏諷:
“是,張媽媽說得對,他喜歡歇在那種女人的肚皮上是他的事,我乃清河崔氏長女,可不會自甘下賤地去討好他!”
這,這話又是從何說起啊?
張媽媽張了張口,隻覺得王妃說的和她說的似乎不是一個意思。
可現下話趕話說到這份上,她又不好繼續說什麼了。
王妃這幾年越發有自己的主意,張媽媽幾次試圖勸她和王爺緩和關係,都被王妃堵得啞口無言,久而久之,她也就不再勸了。
“姑娘既然心中有了成算,我就不多說了,隻一點,”張媽媽轉而說回了玉珠身上,“那藥昨日就備下了,以免夜長夢多,王妃還是早些派人送去吧。”
王妃垂下眼睫,“嗯”了一聲。
後院西側,竹苑。
竹影悠然,一素衣女子席地而坐於其間,膝上擺著一把通體漆黑、不似凡品的七弦琴。
她素手纖纖,隨意撥弄幾聲,不成曲調,儘是孤寂之音。
“側妃,這會兒起風了,奴婢為您多披件衣裳吧。”一青衣婢女踩著落了滿地的竹葉走了過來,手中還拿著一件月白色的披風,語氣有些擔憂。
林清雲被打攪,麵露不悅,“風拂我,我卻要披衣禦風,好生敗興。”
婢女抿了抿唇,大概是習慣了自家主子這幅樣子,沒有再繼續上前,轉而說道:“聽說寧王昨日寵幸了一個王妃提拔上來的通房丫頭,三年了,側妃還是沒有想通嗎?”
“嗬……”林清雲垂眸,指間翻飛,高山流水之音傾瀉而出,“寧王寵幸誰與我無關,我意已決,你不必再勸我,此生能在這方清幽僻靜之處終老,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後院北側,風荷苑。
“姨娘,您……”端著銅盆進來的丫鬟嚇了一跳,手中的盆險些沒摔了。
因為她一進來就看見,自家姨娘竟然獨坐在銅鏡前,滿臉憔悴,一雙長眼中儘是紅絲,瞧著竟像是一夜未眠!
“姨娘,難道是因為昨夜王爺寵幸了……”丫鬟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