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易的信號發射器躺在工作台上,看起來寒酸而脆弱,與其所要承擔的風險毫不相稱。莉安娜·瑞德的手指拂過冰冷的金屬外殼,內心在天人交戰。
向那個隱匿的、擁有可怕力量的存在主動發出信號,無異於蒙著眼在雷區跳舞。對方是善意還是惡意?是好奇的觀察者還是冷漠的獵手?一次錯誤的接觸,可能招致的就是徹底的毀滅。
但困守於此,等待那遙遙無期的援軍,同樣是在慢性死亡。能源的獲取越發艱難,意識種子因上次的爆發而萎靡,林小七的狀況雖穩定卻毫無好轉跡象。她們需要變數,哪怕這變數伴隨著巨大的危險。
最終,決心壓倒了猶豫。她必須知道那片沉默的天空後到底藏著什麼。
她精心選擇了發射時間。根據之前的觀察和能量引導的經驗,這是一天中“深度7”地下活動相對平緩、環境能量乾擾較低的時段,希望能讓信號更加清晰地被目標接收,同時減少被地下存在察覺的概率。
她將發射地點選在遠離避難所和“星塵號”的一處岩峰背後,儘可能避免波及它們。她架設好發射器,將其對準之前估算的神秘光束來源方位——那片空域至今依舊沒有任何可見的物體,仿佛攻擊來自虛無本身。
發射內容是她反複推敲過的:一段以脈衝形式重複播放的、基於素數序列和基本物理常數的數學語言,輔以代表和平與求助的簡單幾何圖形編碼。這是人類早期嘗試與地外文明溝通時使用的方法,古老,但或許能跨越科技鴻溝傳遞最基本的意圖。
她設定了極低的發射功率和極短的發射時間——每次隻持續17秒,間隔很長一段時間再重複。最大限度減少暴露。
一切準備就緒。莉安娜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啟動了發射器。
發射器發出幾乎聽不見的微弱嗡鳴,指示器亮起。無形的信號穿透稀薄的大氣,射向那片未知的虛空。
十七秒。心跳如同秒針敲打。
時間到。發射自動停止。
四周隻有風聲。沒有任何變化。
她等待了足足一個小時,才進行第二次發射。
同樣十七秒。同樣寂靜無聲。
第三次…
第四次…
一整天過去了,她斷斷續續發射了六次信號。天空依舊沉默,仿佛她的嘗試隻是對虛無的自言自語。
失望和一絲慶幸交織。或許對方根本不屑於理會這種低級的信號?或許它已經離開了?或許…它隻是在觀察,等待更好的時機?
夜幕降臨,氣溫驟降。莉安娜收拾好設備,帶著複雜的心情返回避難所。
接下來兩天,她重複著這個過程。白天外出發射信號,晚上維護設備,照顧同伴,警惕地觀察任何風吹草動。
依舊沒有回應。
就在她幾乎要認定這次嘗試失敗,準備另尋他法時——
第三天的黃昏,她剛剛結束一次發射,正準備收拾設備——
她隨身攜帶的、用於監聽環境電磁信號的簡易接收器,突然捕捉到了一個極其短暫卻異常清晰的信號反饋!
那信號並非她發射內容的重複,而是一種高度壓縮、結構複雜得多的數據包,同樣以脈衝形式瞬間發回,精準地覆蓋了她剛才發射的方位!
莉安娜的心臟猛地一跳!幾乎停止呼吸!
她立刻嘗試記錄和解碼這個反饋信號。
但信號的結構太過複雜先進,她的設備根本無法解析其內容,甚至連其使用的編碼方式都完全無法識彆。它就像天書,但無疑證明了對方的存在,並且收到了她的信號,並做出了回應!
隻是這回應,她無法理解。
這是一個突破,也是一個新的困境。
她不甘心,嘗試著改變了自己發射信號的內容,加入了更多代表“不理解,請重複”或“使用更簡單編碼”的請求信息。
再次發射後,她緊張地等待。
對方的反饋再次如期而至,依舊是一個複雜的數據包,但內容似乎與上次有所不同?
它似乎理解了莉安娜“請求溝通”的意圖,但卻無法或者不願降低其通信的複雜度來遷就她。仿佛一個高等文明在試圖用微積分向一個隻懂加減法的原始人解釋問題。
溝通似乎陷入了僵局。
莉安娜坐在冰冷的岩石上,看著逐漸被星幕籠罩的昏黃天空,感到一陣無力感。
就在她苦思冥想其他方法時,她的目光無意中掃過了放在一旁的、意識種子的維護單元。
一個大膽的念頭閃過。
既然意識種子能夠與“星塵號”的係統進行深層次的能量交互,甚至能乾擾外部的入侵,那麼…它是否能作為一個“翻譯器”?或許它能理解那種複雜的信號,或者至少,能以一種更本質的能量語言與對方進行某種程度的互動?
這個想法極其冒險。意識種子狀態未明,強行將其卷入未知的通訊中,後果難料。
但她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她將維護單元帶到發射點,小心地將其放置在發射器和接收器之間。她並沒有直接將種子接入電路那太危險),而是調整了“意識錨點”發生器的頻率,試圖在種子、發射器和接收器之間建立一個微弱的能量耦合場,希望種子能作為一個被動的中介或濾波器。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她再次發送了那段簡單的數學序列和平安詢問。
然後,屏息等待。
幾秒鐘後,接收器再次捕捉到了那個複雜的數據包反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