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帶著溫度。
x017睜開眼睛時,最先感受到的是陽光的重量——真實的、帶著塵粒與花香的陽光,而不是係統模擬的光效。他躺在一片蒲公英田裡,白色絨毛在微風中漂浮,有幾朵粘在他滲血的左眼窩上,像天然的敷料。
右手還攥著那枚少先隊徽章。金屬邊緣割破了掌心,血珠滾落在草葉間,沒有變成數據代碼,隻是普通的、暗紅色的血。
"係統終結了..."
聲音從頭頂傳來。x017抬頭,看到阮教授或者說防火牆的最終形態)坐在生鏽的廣播塔支架上。她的白大褂沾滿泥點,金絲眼鏡換成了一副兒童塗鴉般的塑料眼鏡,鏡片畫著笑臉。
遠處地平線上,數據佛陀的金身雕像正在崩塌。沒有爆炸,隻是像沙堡般緩緩瓦解,每一粒金砂都在陽光下變成蒲公英種子。
x017試圖站起來,卻發現雙腿沒有知覺。低頭看去,牛仔褲下露出的是數據化的熒光藍肢體——係統終結的代價正在顯現,他的身體正在逐步分解。
"十七天。"阮教授晃著腿,"這是你剩餘的存在時間。"
她從高處扔下個軍用水壺。裡麵的液體橘紅粘稠,散發著林小七淚痣特有的鐵鏽味。
"喝下去能延緩分解,但會做噩夢。"
x017灌了一口,立刻嗆咳起來。液體在喉管裡燃燒,幻覺隨之湧現:
噩夢1
他站在實驗室裡,手裡拿著格式化確認書。林小七被綁在手術台上,淚痣已經被激光切除,露出下麵的電路板。
噩夢2
蒲公英田突然著火,所有花朵在火焰中變成監控探頭,播放著不同世界線裡自己死亡的畫麵。
噩夢3p觸發器,而是一把對準太陽穴的手槍。
"咳咳...這是什麼?"
"林小七的記憶備份。"阮教授不知何時來到身邊,用繃帶包紮他流血的眼窩,"所有痛苦都被過濾了,剩下的是純粹的情感載體。"
包紮動作突然停頓。她盯著x017空蕩的左眼窩,塑料眼鏡後的目光變得異常銳利:"你的淚痣槽裡...有東西。"
x017摸向眼窩。本該是空洞的地方,指尖卻觸到某種冰冷的金屬表麵——是那枚少先隊徽章!它不知何時嵌進了骨骼,背麵刻痕正在與眶骨融合。
阮教授猛地後退:"你父親到底在裡麵藏了什麼?"
徽章突然發熱。x017的視野被強光充滿,視網膜上投射出一段全息日誌:
【給長大的小十七】
"如果你看到這條記錄,說明係統已經終結。
現在,是時候知道真相了——
你從來不是實驗品,而是我的親生兒子。
林小七才是我們創造的程序,
用來保護你不被係統發現。
去找廣播塔下的地下室,
那裡有媽媽留給你的..."
文字突然中斷。蒲公英田劇烈震動,遠處崩塌的金身雕像處升起一道黑色煙柱。煙塵中隱約可見某種龐大生物在蠕動,表麵覆蓋著熟悉的佛經代碼。
"殘餘防衛程序。"阮教授的聲音繃緊,"它把核心數據備份在了物理芯片裡。"
x017的數據化雙腿突然恢複知覺。他踉蹌站起,發現蒲公英田的邊界正在收縮——不是幻覺,那些白色花朵確實在自行連根拔起,組成一道流動的圍牆向他們逼近。
阮教授扯下包紮繃帶,露出下麵發光的橘紅紋路:"我擋著它,你去廣播塔。"
"你呢?"
"我本來就是段程序。"她推了推滑稽的眼鏡,"記得嗎?"所有角色享有17的自由意誌"——這足夠讓我做個選擇了。"
黑色煙柱已經形成龍卷風。佛經代碼在風眼中重組,隱約構成少女佛陀的輪廓。阮教授迎著風暴走去,白大褂在風中獵獵作響。
x017轉身奔向廣播塔。每跑一步,左眼窩的徽章就嵌入更深,某種陌生的記憶隨之解封:
真實記憶1
他五歲時躲在實驗室櫃子裡,看到母親真正的阮教授)將某種銀色液體注入哭鬨的林小七後頸。男孩立刻安靜下來,淚痣位置浮現出"1"標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