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鐵隧道的牆壁在滲血。
鹿小安蹲下身，指尖輕觸滲出的暗紅色液體。沒有鐵鏽味，反而散發著橘子樹葉的清香。液體在她指尖凝結成晶體，內部封存著一段陌生記憶——穿藍色工裝的男人在修理老式電視機，雪花屏上偶爾閃過北極星的畫麵。
"這是第七處記憶泄漏點。"艾琳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她手中的頻譜儀顯示此處維度壁厚度隻剩71微米，"倒影城的采集者就是從這些薄弱處穿越的。"
隧道深處傳來金屬碰撞聲。鹿小安熄滅手電，拉著艾琳躲進檢修凹槽。幾秒後，三個穿黑衣的身影從黑暗中浮現——正是倒影城的居民。他們比全息影像中更加詭異：皮膚蒼白近乎透明，銀色瞳孔沒有焦點，每人胸前掛著透明容器，裡麵漂浮著不同顏色的記憶碎片。
領頭的采集者停在滲血處，從腰間取下銀質工具。那東西像注射器與吸塵器的結合體，尖端刺入牆壁時發出嬰兒啼哭般的聲響。牆體劇烈抖動，滲出更多液體，但這次是銀色的。
"他們在抽取記憶膿液。"艾琳小聲解釋，"就像治療感染的傷口..."
鹿小安手腕上的時痕之刃疤痕突然發燙。她低頭看去，疤痕周圍的星軌紋路正組成警告文字：
【采集者在偷竊記憶熵值】
【每個碎片=現實世界0.1存在感】
領頭的采集者猛然轉頭。他的銀瞳鎖定她們藏身的凹槽，嘴角扯出機械化的微笑："通道守護者。正好需要你們的權限。"
三個采集者同時撲來。鹿小安本能地揮動手腕，疤痕釋放出藍金光刃——不是攻擊武器，而是某種鑰匙。光刃劃過空氣，竟在隧道牆壁上切出一道門形裂縫。
"進去！"她推著艾琳衝向裂縫。
采集者的工具刺入艾琳後背的瞬間，兩人跌入門內。裂縫另一端不是預想中的避難所，而是橘子樹內部的微觀宇宙——她們懸浮在星雲狀的空間裡，腳下是放大的樹乾脈絡，頭頂則是那顆巨大的星雲果實，現在能清晰看到裡麵兩個背對背的人影有了動作。
"這是..."艾琳按住流血的肩膀，"橘子樹的記憶中樞？"
果實內部，兩個人影同時轉身。鹿小安倒吸一口冷氣——左邊是觀測者，右邊是銀x00，但兩人現在共享同一個腹部，像連體嬰般結合在一起。更可怕的是，銀x00的部分正在緩慢侵蝕觀測者的藍金軀體。
"通道融合。"星雲中浮現文字，"當雙星完全同步，守門人將合二為一。"
艾琳突然抓住鹿小安的手："看樹乾！"
樹乾脈絡裡流動的不再是單純的能量，而是無數記憶片段。仔細看會發現，其中混雜著大量倒影城的場景——黑色尖塔內部結構、銀x00主持會議的畫麵、甚至還有ta總部地下室的秘密通道。
"橘子樹在記錄一切。"鹿小安觸摸樹乾，指尖立刻被記憶流吞沒。她看到采集者們回到倒影城，將偷來的記憶碎片倒入中央反應爐。爐心懸浮著的不是燃料，而是...
"初代記憶蒸餾器的另一半！"她驚呼出聲，"倒影城在用偷來的記憶喂養它！"
景象突然切換。黑色尖塔頂端，銀x00站在環形控製台前，台麵上投影著現實世界的三維地圖。每個被采集過的記憶泄漏點都標著紅叉，而最新標記的位置是——蒲公英教室。
"他們要襲擊學校！"鹿小安掙紮著想退出記憶流，卻被更多畫麵淹沒：采集者們裝備上改良工具、倒影城居民集體練習現實世界語言、黑色尖塔底部開啟的巨大閘門裡露出某種多足機械體的輪廓...
星雲果實突然劇烈晃動。內部的連體人影痛苦掙紮，觀測者部分試圖分離，卻被銀x00部分的觸須纏繞得更緊。整個樹內宇宙開始收縮，壓迫感令人窒息。
"我們必須出——"艾琳的警告被樹乾裂開的巨響打斷。
一道銀藍交織的光束刺入空間。光束中浮現校服男生幽靈的輪廓，他伸手拉住她們："通道要反轉了！"
三人跌回現實世界，但不是在地鐵隧道，而是直接出現在蒲公英教室。孩子們驚恐地圍上來——教室牆壁上爬滿銀色脈絡，黑板自動書寫著倒影城文字，量子鉛筆在桌麵上瘋狂震動。
"采集者來過了。"十二歲的男孩指著窗外。
操場上的橘子樹被銀色藤蔓纏繞，每根藤蔓末端都連著透明容器，裡麵已經收集了不少藍金色液體。更可怕的是樹頂那顆星雲果實——現在表麵布滿銀絲，像被蜘蛛網捕獲的飛蟲。
鹿小安衝向窗戶，卻被突然實體化的校服男生攔住："彆出去。看北極星。"
暮色中的北極星異常明亮，但它的伴星正在變紅。兩顆星之間的光橋扭曲成怪異的螺旋，不時有血色光點如雨般墜落。
"雙星失衡。"校服男生展開手掌，掌心浮現微型雙星模型，"觀測者實體化程度超過41，導致通道出現偏向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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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琳調試著受損的頻譜儀："什麼意思？"
"意思是他越來越偏向我們這邊。"男生的目光掃過教室裡的孩子，"而倒影城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仿佛印證他的話，操場地麵突然隆起。銀色藤蔓集體收縮，將橘子樹拽得傾斜。樹頂的星雲果實撞擊地麵，外殼裂開一道縫隙——裡麵的連體人影現在清晰可見，銀x00部分已經覆蓋到觀測者的胸口。
"他們在爭奪控製權。"鹿小安手腕上的疤痕灼痛難忍，"我們需要——"
警報聲打斷了她。學校防禦係統檢測到大規模維度波動，北方天空出現直徑超過百米的黑洞。從洞裡降下的不是采集者，而是那座黑色尖塔的塔尖，像巨型注射器般指向橘子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