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如同沉入冰冷的海底,又在劇烈的顛簸和撕裂感中被強行拽回。莉安娜·瑞德猛地睜開眼,劇烈的頭痛和惡心感瞬間襲來,仿佛整個顱骨都被塞滿了冰冷的鋼針。
舷窗外不再是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和瘋狂交戰的景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虛無。
並非純粹的漆黑,而是一種缺乏任何參照物的、粘稠的、仿佛連光線都無法逃逸的灰蒙。沒有星辰,沒有殘骸,沒有能量風暴,隻有絕對的、令人窒息的空無。
“星塵號”如同被遺忘的塵埃,在這片虛無中無聲地漂浮、緩慢地旋轉著。引擎徹底沉寂,所有的警報燈都熄滅了,不是因為修複,而是因為連報警所需的最後一點能量都已耗儘。艦橋內隻剩下應急氧氣循環係統還在憑借慣性微弱地運作,發出如同垂死之人呼吸般的嘶嘶聲。
她們從那個地獄般的戰場逃出來了,但代價是…迷失。
莉安娜掙紮著解開安全索,踉蹌地檢查飛船狀態。結果比預想的更糟——能源讀數徹底歸零,所有係統離線,艦體溫度正在飛速下降,與外部這片虛無趨於一致。她們變成了一口冰冷的、正在緩慢漏氣的金屬棺材。
她首先撲向林小七。女孩眉心的光芒已經黯淡下去,再次陷入死寂的沉睡,仿佛之前的劇烈衝突耗儘了所有力量。診斷儀早已斷電,無法得知她的具體狀況,但呼吸和脈搏依舊微弱存在。
意識種子的維護單元也黯淡無光,共振微弱到幾乎無法感知,仿佛剛才遠程共鳴“深淵”並記錄能量衝擊,也榨乾了它最後一絲靈性。
絕望,如同窗外這片虛無,冰冷而徹底地包裹了她。
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掙紮,最終似乎還是走到了儘頭。能源耗儘,迷失方向,重傷瀕死…這一次,似乎真的沒有任何希望了。
她癱坐在冰冷的甲板上,背靠著同樣冰冷的控製台,感受著體溫一點點被抽離。疲憊感和放棄的念頭如同潮水般湧上,誘惑著她閉上眼睛,永遠睡去。
就這樣結束了嗎?
死在這片無人知曉的虛無之中,如同從未存在過。
就在她的意識即將被黑暗和寒冷吞噬時,她的指尖無意中觸碰到了腰間一個硬物——那個從“棱鏡”物資點提取的、尚未使用的小型超空間信標。
ark應急信標。
一個最後的、渺茫到近乎可笑的希望。
它需要能量才能啟動,而她們已經沒有任何能源。
莉安娜拿起那個小小的、流線型的裝置,看著它光滑的外殼,眼中閃過一絲極其微弱的光。
真的…沒有任何能源了嗎?
她緩緩轉過頭,目光落在了那個黯淡的意識種子維護單元上。
種子本身已經沒有能量了。但是…它之前那種獨特的能量簽名…那種能與“深淵”共鳴、能乾擾係統、甚至能記錄能量衝擊的特性…
一個瘋狂的想法在她腦中浮現。
這個ark信標,既然是ark網絡的東西,那麼它的啟動和認證機製,是否會與意識種子這種同樣與ark有關聯的“遺產”產生某種…非標準的互動?
比如…不需要標準的能源輸入,而是識彆特定的能量簽名或信息pattern作為啟動條件?
這想法毫無依據,近乎妄想。
但她還有什麼可以失去的呢?
莉安娜掙紮著爬起,拿起信標和工具,蹣跚地走到維護單元前。她小心翼翼地打開信標的外殼,露出內部複雜的電路和能量接口。她又檢查了維護單元的輸出端口。
無法直接連接。接口製式完全不同,電壓和能量特性也完全不匹配。
但她並沒有試圖進行物理連接。她回想著意識種子之前與各種係統互動的方式——從來不是通過線纜,而是通過能量場的耦合和信息的直接注入。
她需要創造一個類似的環境。
她找到兩根廢棄的導能線纜,剝開絕緣層,將其一端纏繞在信標內部的核心能量感應器上,另一端則小心地貼近維護單元的外殼,儘可能靠近內部的意識種子。
然後,她開始手動調整“意識錨點”發生器雖然它已燒毀,但基礎框架還在)的殘存電路,試圖讓它發出一種極其微弱的、特定頻率的脈衝,不是用來刺激種子,而是用來在信標和種子之間建立一個極其脆弱的能量橋梁。
這個過程完全依靠直覺和猜測,沒有任何技術手冊支持。她的手指凍得僵硬,操作笨拙而艱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艦橋內的溫度越來越低,她的呼吸都帶出了濃重的白霧。氧氣循環係統的嘶嘶聲也變得愈發微弱。
終於,一個簡陋無比的、隨時可能失效的耦合場被建立起來。
她將最後一點希望寄托於此,啟動了那個經過改造的脈衝發生器。
嗡…
一陣幾乎聽不見的、斷斷續續的嗡鳴聲響起。導能線纜微微發熱。信標內部,幾個指示燈極其勉強地閃爍了一下,又迅速熄滅。
失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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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安娜的心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