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芙蝶渾身一僵,猛地抬起頭。
夏音禾正看著她,眼裡是真切的驚訝,隨即化為一個友善的微笑:“好巧,你在這裡兼職?”
這聲問候,像一道突如其來的強光,將季芙蝶所有的狼狽,窘迫和試圖隱藏的卑微,照得無所遁形。
她臉上火辣辣的,嘴唇翕動了幾下,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僵硬地點了點頭,眼神慌亂地避開夏音禾清澈的目光,下意識地看向坐在對麵的宋宴祁。
宋宴祁隻是淡淡地掃了她一眼,那眼神與看其他陌生侍者無異,冷漠、疏離,甚至帶著一絲被打擾的細微不悅。
隨即,他的注意力便落回夏音禾身上,看到她手腕上剛剛戴好的、在燈光下流轉著細膩光澤的珍珠手鏈,以及她因為見到熟人而微微發亮的眼睛。
他甚至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似乎不滿夏音禾的注意力被短暫分走。
這一刻,強烈的對比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紮進季芙蝶的心口。
夏音禾坐在那裡,衣著精致,神情自若,被那個她避之不及的男人用那樣專注甚至帶著占有欲的目光凝視著,手腕上戴著顯然價值不菲的禮物。
而自己,穿著廉價僵硬的製服,雙手因為長期勞作和水漬浸泡而顯得粗糙,像個誤入天鵝群的醜小鴨,還要承受著那個男人冰冷的漠視。
不公平。
憑什麼夏音禾就能得到這一切?得到那個男人截然不同的對待?
她季芙蝶重活一次,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卻依然深陷泥沼,而夏音禾卻可以如此輕鬆地享受著她無法想象的寵愛和優渥?
“我……我還在忙,先出去了。”季芙蝶幾乎是倉皇地丟下這句話,甚至忘了應有的服務流程,幾乎是奪門而出,仿佛身後有洪水猛獸。
門在她身後關上,隔絕了裡麵溫暖的光暈和低聲的交談。
她背靠著冰冷的牆壁,心臟狂跳,呼吸急促,眼眶不受控製地發熱。
手指緊緊攥著袖口粗糙的布料,指尖深深掐進掌心,卻感覺不到疼痛,隻有無儘的屈辱和一種翻江倒海般的不平衡感。
包廂內,夏音禾看著幾乎是落荒而逃的季芙蝶的背影,輕輕歎了口氣,轉向宋宴祁,語氣帶著點無奈:“你怎麼都不跟人打聲招呼?那是我室友。”
宋宴祁不以為意,重新執起她的手,指尖輕輕摩挲著那條新戴上的手鏈,仿佛在確認自己的所有物,語氣理所當然:“不熟。”
他的世界裡,除了夏音禾和她認可的極少數人,其他人都不值得他耗費任何多餘的情緒。
夏音禾知道他的脾性,搖搖頭,沒再多說,隻是抽回手,開始享用那盅冰糖官燕。
......
用餐結束,宋宴祁送夏音禾回學校。
車子依舊停在那條安靜的梧桐小路上。夏音禾解開安全帶,正想道彆下車,宋宴祁卻忽然伸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腕,指腹摩挲著那條珍珠手鏈。
“下周末,”他看著她,目光在昏暗的車內顯得格外深邃,“有個私人藝術展,展品不錯,一起去?”
他習慣性地為她安排著下一次的行程,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
夏音禾正要回答,車窗忽然被人從外麵輕輕敲了敲。
兩人轉頭,看到周嶼那張帶著慣有玩世不恭笑容的臉貼在車窗外,正衝裡麵擠眉弄眼。他顯然是路過,或者根本就是刻意“偶遇”。
宋宴祁臉色微沉,按下車窗。
“喲!宴祁!我說怎麼看著像你的車!”周嶼笑嘻嘻地打招呼,目光卻立刻越過宋宴祁,落在了副駕的夏音禾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