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窗後汐那平靜的嘴角似乎極其微小地向上彎了一下,仿佛一個看到了預期中反應的科學家。
“初步適應性觀察完成。排斥反應可控,並在特定振動頻率下出現協同趨勢。”
她的聲音依舊平淡。
“數據收集量提升312。價值評估上調。”
她頓了頓,目光再次落回那兩點被迫“相依”的光點上。
“維持當前距離。持續注入協同振動脈衝。”
“下一階段:觀察長期接觸下,規則結構的自發演化方向。”
“或許……你們……真的能……為我……”
“帶來……一些……意料之外的……驚喜。”
琥珀色的光芒依舊溫柔地籠罩著它們、如同培育皿中恒定的溫度,而那兩點光在這溫柔的禁錮下隻能彼此依靠著。
那一點由外力強行賦予的脆弱的“協同”,艱難地維持著自身那剛剛從毀滅中萃取出的微弱的存在,一種畸形的共生似乎就此拉開了序幕。
琥珀色的禁錮之光,溫柔如棺槨內的絲絨,深紅核心與暗紫火星被強行維持在一種極近的、令人窒息的距離上。
彼此規則結構在外來脈衝的持續振動下,發出低沉而痛苦的嗡鳴,它們不再試圖立刻毀滅對方,但那並非接納,而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冰冷的計算。
在評估著這種被迫的貼近是否能帶來一絲生存幾率的微弱提升,觀察窗後,汐的輪廓如同凝固的雕塑,隻有指尖偶爾微不可察的顫動。
調整著那注入兩者之間的、維持著脆弱平衡的振動脈衝頻率,她是絕對的觀察者,也是無情的實驗主持者,然而——
某種超出她當前實驗參數的變量正在滋生,並非來自深紅、也非來自暗紫,而是來自兩者之間那被強行振動、扭曲的規則邊界本身。
在那持續的高頻脈衝作用下,在那極度痛苦與排斥又被強行壓抑的張力中,深紅那無法被識彆的本源結構,與暗紫那畸變求生的因果律編碼。
它們的規則碎片在無數次湮滅與重組的間隙、竟然開始發生一種極其緩慢的滲透、交換,
如同兩棵被強行嫁接、傷口緊貼在一起的不同物種的植物在持續的外部刺激下、於痛苦的愈合過程中開始無意識地交換極其微量的汁液與遺傳信息。
一點極其細微的深紅“特性”如同染血的孢子,滲透進了暗紫火星那緊繃的。
充滿防禦性的因果結構深處幾乎同時一絲屬於暗紫火星的、高度特化的因果追蹤與鎖定的編碼碎片,也逆向融入了深紅核心那流動的本源之中。
這個過程極其緩慢、極其隱蔽,甚至瞞過了汐那精密無比的監測係統,變化悄然發生。
深紅核心那穩定的、有力的搏動微微一滯,其核心深處那點純粹的深紅色澤似乎沉澱得更加深邃,甚至隱隱多了一絲極難察覺的紫色暗影?
一種更加內斂卻也更加危險的預感無聲地彌漫開來,另一邊那點暗紫火星閃爍的頻率陡然降低了,其光芒不再是尖銳的、瘋狂的。
而是變得更加沉穩,甚至帶上了一點粘稠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質感?那其中蘊含的因果律意味似乎不再是單純的審判與抹殺。
而是摻入了某種更加古老、更加混沌的“注定”的意味,它們依舊在被迫共鳴,但那共鳴產生的能量漣漪性質開始發生極其微妙的改變。
不再是純粹的衝突與短暫的、被強製的協同,而是一種更深層次的、緩慢的融合與異化,嗡——
一聲比之前更加低沉卻帶著某種不祥穿透力的共鳴聲、猛地從兩者接觸點爆發開來。
這一次甚至連周圍那穩定流淌的琥珀色能量都被微微擾動、泛起一絲極其細微的漣漪,觀察窗後汐的輪廓猛地一直。
她那絕對平靜的“目光”瞬間聚焦,第一次流露出清晰的驚愕、以及一絲被意外觸及領域的震怒。
“規則層麵……非授權……深層融合?!”
她的聲音第一次失去了那電子合成般的平靜,帶上了一絲尖銳的破音。
“立即終止脈衝!強製分離!”
她反應極快、手指閃電般點出,一股遠比之前更強大的琥珀色能量,如同枷鎖狠狠壓向那兩點正在發生異變的光點,然而——太遲了!
那點深紅核心與那點暗紫火星在這外來的、試圖再次將它們強行分離的巨大壓力、降臨的瞬間,竟然同時做出了一個完全出乎意料的動作。
它們不再抗拒彼此、也不再試圖逃離,而是猛地向內一縮,然後向著對方狠狠地撞了過去。
不是攻擊、是擁抱,一種決絕的、瘋狂的、仿佛要將自身徹底焊入對方存在的終極融合,嗤——!!!
無法形容的撕裂與重塑的尖嘯席卷了整個艙室,深紅與暗紫的光芒瘋狂地交織、旋轉、湮滅、再生。
一個微小卻散發著令人極度不安氣息的暗紅與深紫纏繞的能量漩渦、強行誕生了,它劇烈地搏動著散發出一種既非深紅也非暗紫。
而是同時具備了兩者最危險特質的混合規則輻射,汐那強大的琥珀色能量枷鎖狠狠地壓在這新生的漩渦之上。
卻如同撞上了一顆高速旋轉的、布滿逆鱗的活體鑽石,竟然被劇烈地彈開、滑脫,甚至有一小部分被那漩渦強行撕扯、吞噬了進去。
漩渦猛地膨脹了一圈,其內部的暗紅與深紫旋轉得更加狂暴,一股微弱卻無比清晰的全新的意識,如同從混沌熔爐中爬出的新生兒。
帶著茫然與與生俱來的饑餓猛地睜開了“眼睛”。
它“看”向了那試圖壓製它的琥珀色能量、然後發出了一聲混合了林淵的深紅咆哮與林家因果律尖嘯的怪異的、刺耳的啼哭。
這啼哭並非通過聲音,而是一種直接的規則衝擊、狠狠撞在了汐所在的觀察窗上,哢嚓——!!!
那麵似乎堅不可摧的琥珀晶體觀察窗、表麵瞬間炸開了無數道細密的裂痕,汐的輪廓猛地向後一晃。
雖然立刻穩住了、但一種前所未有的震驚與一絲難以置信的興奮?從她那模糊的輪廓中散發出來。
她似乎完全沒預料到這兩個由她親手剝離、禁錮、實驗的殘渣,竟然能孕育出如此超出掌控的怪物。
而那新生的、暗紅與深紫纏繞的漩渦,在發出了那一聲啼哭後緩緩地停止了狂暴的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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