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滅與新生之間,當莉亞的身影被偵查艇的艙門吞沒、消失在刺目的白光中時,林淵感到的並非解脫,而是一種更深沉的、仿佛骨髓都被抽空的疲憊。
他將最後的力量,連同自己幾乎全部的生命本源,都注入了“方舟”的核心、啟動了那個他守護了無數歲月的最終協議。
【最高指令確認:知識庫封存!執行……最終淨化協議!】冰冷的機械音在耳邊回蕩,但他聽到的,卻是萬籟俱寂。
外界“園丁”艦隊狂怒的炮火聲,立方體結構不堪重負的呻吟聲、都在這一刻遠去。
他感覺自己正在融化,融入腳下奔騰的翠綠色能量洪流、成為這艘“伊甸園”最後方舟的一部分,走向預定的、壯烈的終結。
意識如同風中殘燭,即將熄滅……就這樣結束了嗎?
為了將“起源密鑰”的真正秘密和“淨化派”的終極陰謀傳遞出去,他耗儘了漫長沉睡中積攢的所有力量、甚至透支了生命。
莉亞……他的妹妹,終於長大了,足以背負起這殘酷的真相和沉重的使命,他應該……可以放心了……
就在他意識即將徹底沉入黑暗的深淵時——胸口!一股難以想象的、仿佛恒星內核爆炸般的灼熱,猛地炸開。
不是“方舟”的能量,是……是那個空盒子,那個他用來作為“信標”和能量儲備的空盒子。
在他生命本源即將燃儘的刹那,盒子內預留的、與他血脈同源的最終加密鎖,被觸發了。
磅礴到無法想象的翠綠色能量,如同決堤的星河,反向衝入了他的體內。
這不是溫和的滋養,而是粗暴的、近乎毀滅性的灌注。
“呃啊啊啊——!”
他仿佛聽到了自己靈魂被撕裂的聲音,又仿佛聽到了某種枷鎖破碎的脆響。
早已枯竭的細胞在哀嚎中被迫重生,瀕臨湮滅的意識被強行從死亡邊緣拉扯回來。
視野被純粹的翠綠光芒充斥,無數破碎的、屬於“伊甸園”黃金時代的畫麵、知識、甚至是一些他從未接觸過的、關於世界樹根源的禁忌信息。
如同失控的洪水,衝垮了他精神的堤壩。
這不是蘇醒,這是……涅盤!
【警告!檢測到未知高維能量乾涉!‘方舟’核心協議邏輯衝突!自毀序列中斷!啟動……緊急避險程序!】機械音變得尖銳而混亂。
轟!!!比“園丁”艦隊所有炮火加起來還要恐怖的爆炸,從“方舟”內部迸發,但並非向外擴散,而是向內坍縮。
林淵感覺自己被扔進了一個由純粹規則和能量構成的漩渦。
空間和時間失去了意義,隻有無數流光溢彩的線條在瘋狂扭曲、重組。
他看到“方舟”那龐大的結構在眼前寸寸碎裂、化為最基礎的信息流,然後又在那翠綠能量的引導下,圍繞著他、重新編織。
痛苦!極致的痛苦!仿佛每一個粒子都在被拆解又重組!
但在這極致的痛苦中,一種前所未有的、仿佛能觸摸到宇宙脈絡的“感知力”,正在他靈魂深處野蠻生長。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永恒。
所有的喧囂戛然而止,他重重地摔落在某種堅硬的、冰冷的地麵上。
窒息感傳來,不是水下,而是……近乎真空的環境?
他猛地睜開眼,劇烈地咳嗽起來,肺部火辣辣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