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聽雪與雲昭凜抵達王家府邸時,暮色已悄然漫過天際,華燈初上,將高聳的朱門與威嚴的石獅映照得氣勢迫人。
門前車馬絡繹不絕,顯然該到的人早已到得差不多了。二人甫一踏入前院,便有一名青衣下人迎上前來,語氣平淡毫無敬意:
"雲家主到了,請隨我來。"
雲昭凜眉頭微蹙,右手不自覺地按在劍柄上,卻被雲聽雪一個眼神製止。
少女神色不動,隻微微頷首,步履從容地隨下人步入正廳。雲昭凜緊隨其後,目光如電掃視四周,將王家府邸的布局暗記於心。
下人高聲通傳:"雲家家主雲小姐到——"
一時間,廳內談笑稍歇,數十道目光齊刷刷投向門首。主位之上,王家家主王振宇並未起身,隻抬起眼來,似笑非笑地打量著來人。
其餘七位家主也大多安坐如常,有的舉杯慢飲,有的交頭接耳,眼神中透著審視與隱約的輕慢。
雲聽雪今日著一襲墨色勁裝,外罩淡青色紗衣,紮了一個高馬尾,既不失家主威儀,又透著幾分少女的靈動。她步履從容,目光如水掠過全場,將每個人的神情儘收眼底。
武道世家,以實力為尊——她心中清明,若今日她已是靈者境巔峰,這些人早已起身相迎、不敢怠慢。
隻可惜她年方十一,縱有天才之名,終究羽翼未豐,在這些人眼中,仍不過是個未長大的孩子。
她不著痕跡地深吸一口氣,麵上綻出得體的微笑,向左近幾位家主行禮道:"各位叔伯安好,晚輩來遲,還望恕罪。"
謝家家主謝淵率先起身。他身著絳紫色長袍,麵容儒雅,目光卻深沉難測,笑嗬嗬地說道:"世侄女不必多禮。你爺爺近來身體可好?許久未見他出門走動了。"
雲聽雪恭敬回應:"多謝世伯關懷。爺爺近日在家中靜養,傷勢已漸好轉。
臨行前還特意囑咐我,此番是第一次代雲家出行,務必多聆聽各位世伯教誨,虛心學習,不可失了雲家體麵。"
這時王振宇也從主位站起,聲如洪鐘:"侄女太過謙了!誰不知你天賦異稟、根骨絕佳?照這般進境,隻怕用不了幾年,就要超過我們這些老家夥嘍!"
此言一出,滿座皆靜。幾位家主麵色微變,有人不自覺握緊了手中的茶杯。
若真被一個十一歲的娃娃超越,他們這些世家大族顏麵何存?更有人暗自交換眼神,心中警鈴大作:雲家若真崛起,十大世家格局必將重洗。
幾十年來,眾人早已習慣雲家墊底,甚至私下合計要將"十大家"變為"九大家",徹底將雲家除名,隻是暫時意見未統。
坐在末位的林家家主林遠山與陳家家主陳啟明交換了一個不安的眼神。他們兩家實力僅稍強於雲家,生怕雲家一倒,下一個就輪到自己。
林遠山下意識地擦了擦額角的汗珠,陳啟明則低頭假裝整理衣袍,掩飾內心的焦慮。
趙、李、孫、吳四位家主雖然麵色如常,但眼中殺機一閃而逝。趙家主趙擎天甚至不自覺地摩挲著拇指上的玉扳指,這是他一貫起了殺心時的小動作。這些細微的變化儘收雲聽雪眼底,她仍含笑以對,仿佛渾然未覺。
她心知王振宇這番話意在挑撥,讓她成為眾矢之的,便隻作懵懂,語氣越發懇切:"王世伯言重了。聽雪無論何時,在各位世伯麵前都是晚輩。"
她話鋒輕轉,示意雲昭凜呈上禮盒,"欣聞世伯五十大壽,侄女特備一支百年人參,願世伯身體康健,福壽綿長。"
話音落下,廳內有一瞬寂靜。習武之人最忌言"老",言"補身",這無異於暗示對方氣血已衰。
話出自一個十一歲少女之口,更叫人發作不得。王振宇臉上笑容一僵,眼底怒意翻湧,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但他很快恢複如常,嗬嗬一笑:"世侄女有心了。"
管家接過禮盒,王振宇當場打開——一股濃鬱參香彌漫開來,那參體態飽滿、須根綿長,一看便知不止百年,至少三百年有餘。
他麵色稍霽,這年份的人參在當世已屬難得,雲家出手倒不算寒酸。他揮揮手,讓人引雲聽雪入座。
宴會進入正題,商討西郊地皮開發事宜。說是共議,實則方案早由王家擬定,其餘各家不過走個過場。
王振宇每說一句,就有幾個家主連連點頭稱是。雲聽雪全程垂眸靜聽,偶爾抬眼掃視全場,將每個人的反應記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