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之巔,冰宮之內。
絨雪仙子將冰洞中發生的一切儘收眼底。看著雲聽雪為了同伴不惜耗儘心力煉丹,看著珠珠拚儘全力輔助,看著謝崢和淨塵無聲的守護……她冰藍色的眼眸中,情緒複雜難明。
她這個兒時的玩伴,曆經十五萬載輪回,似乎骨子裡那份對身邊人的珍視與擔當,從未改變。隻要是自己認定的同伴,她總能傾其所有。
可是……十五萬年前那場浩劫,母親本就身受重傷,卻為了抓住她那一絲即將消散的神魂,耗儘了最後的生命本源。甚至……母親定然是知道的,將那縷殘魂融入自己體內後果。
在經過十五萬年的溫養與共生,那一縷神識早已與自己的神魂完全融合,難分彼此。
母親臨終前,隻反複叮囑“等她,一定要等她歸來……”卻從未想過,若有一天,她那縷神魂真正歸位,自己這個承載了她殘魂十五萬年的“容器”會怎樣?自己這個女兒,在她心中,究竟算什麼?
她對雲聽雪,有童年的友情,似乎……也應該有恨。可為何,親眼看著她和她的同伴在迷宮中掙紮、瀕臨絕境,自己的心會如此之痛,如此難受?那是一種源於靈魂本能的牽絆與不舍。
“罷了……”一聲悠長而疲憊的歎息在空寂的冰宮中回蕩。絨雪仙子絕美的臉上閃過一絲掙紮後的釋然與決絕。
“既然無法眼睜睜看著你困死於此……不如……”
她素手微抬,指尖流淌出玄奧的冰係法則符文,悄無聲息地融入腳下雪山。那龐大無比、困了雲聽雪等人半年之久的迷宮結構,在法則之力的乾預下,悄然發生了細微的改變。
做完這一切,絨雪仙子似乎耗儘了所有氣力,身影略顯黯淡。她緩緩躺回那朵巨大的冰蓮法座之上,緩緩閉上雙眼,徹底封閉了自身對外界的所有感知。
“自此以後,她的事,我再不關注。她的生死,也與我無關。能否走出這雪山,能否尋到機緣……這一切,都與我……再無瓜葛。”最後的話語消散在冰冷的空氣中,帶著一種斬斷一切的寂寥。
迷宮之中,正從一個通道走出,再次踏入一個熟悉冰洞的幾人,幾乎絕望地以為又要開始新一輪的循環時,珠珠忽然猛地抬起頭,鼻子用力吸了吸。
“等等!”她驚呼道,眼中爆發出驚喜的光芒,“姐姐!你們感覺到了嗎?那條甬道!有風!很微弱的寒風!還有光!”
幾人精神大振,凝神感知。果然,在無數條死寂的甬道中,其中一條的深處,隱約傳來一絲極其微弱的、與周遭刺骨寒風截然不同的、帶著一絲外界氣息的微風,並且,在那深邃的黑暗儘頭,似乎真的有一點極其渺茫的光亮!
“是真的!真的是出路!我們找到了!”珠珠開心得又蹦又跳,半年的陰霾在此刻被這希望之光驅散了大半。
雲聽雪幾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激動與難以置信。他們不敢耽擱,立刻扶好蘇清晏,朝著那條傳來微風和光亮的甬道,快步而行。
甬道起初依舊黑暗崎嶇,但那絲微風和遠處的光點像是一盞指路明燈,指引著方向。隨著不斷深入,微風漸強,光亮也越來越清晰。
半個時辰後,當幾人終於踏出甬道的儘頭,一種久違的、不再死寂的雪山寒風撲麵而來,漫天飛舞的雪花在黯淡的天光下閃爍著微光。他們重新站在了雪山之上,回首望去,那吞噬了他們半年時光的幽暗入口,再次悄無聲息的消失不見。
“總算是……出來了。”謝崢長歎一聲,語氣中充滿了感慨。這半年的迷宮生涯,簡直是一場漫長而絕望的噩夢。
這裡的寒冷依舊刺骨,但比起迷宮深處那足以凍結靈魂本源的極致寒意,已顯得“溫和”了許多。至少,他們能感受到風的流動,能看到天空的顏色。
而在他們不知道的另一個方向,同樣經曆了九死一生、付出了慘重代價才僥幸逃脫冰隙絕境的大武國修士,此刻僅剩下炎咎和另外三名傷痕累累、氣息奄奄的修士。
他們蜷縮在一個相對背風的雪窩裡,依靠著微弱的靈力和殘存的丹藥苦苦支撐,臉上充滿了劫後餘生的驚恐與對援軍的迫切期盼。
雲聽雪一行人,在經曆了漫長的黑暗後,終於重見天日,但他們的前路,依舊布滿荊棘。
刺骨的寒風卷著雪沫打在臉上刮的生疼,蘇清晏雖然服用了“暖陽護心丹”。狀態依舊很差,行走時仍需要人攙扶。
“我們必須儘快找到‘烈陽草’。”雲聽雪抹去眉睫上的冰霜,看著蘇清晏,心裡莫名升起一絲恐懼。“阿晏的情況拖不得,這丹藥隻能維持十日。十日之內,若找不到烈陽草煉製‘赤陽融雪丹’,寒氣反噬,神仙難救。”
淨塵眺望著茫茫雪嶺,眉頭微蹙:“阿彌陀佛。此山浩瀚,烈陽草生於極陰之陽地,蹤跡難尋,十日之期,太過緊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