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城的廢墟之上,時間是眾人最珍貴的良藥,人人都在爭分奪秒地休整。焚天穀的再次異變,始終像一把利刃懸在城中每位修士的頭頂。
離雲城不遠的大夏皇都,深宮之內,皇帝聽畢影衛的雲城奏報,麵上未露半分喜色,反倒眉頭緊蹙。
“都退走了……”他低聲呢喃,語氣裡藏著難辨的深意。
他沉思片刻後又問:“雲城那邊,損傷幾何?”
“回陛下,各方探報彙總,雲城雖損失慘重,但各方強者,還有那幾位身負天才之名的修士,俱身負重傷,並無性命之憂。”
皇帝眼中閃過幾分複雜難辨的光,心中清楚,這無疑是千載難逢的良機。“戰後那蒼淵,可曾離去?傷勢如何?”
暗衛躬身回稟:“未曾離開,其具體傷情,我方探報無從探明。”
“罷了,你退下吧。”
暗衛遲疑一瞬,本想稟明焚天穀異變又生,斟酌再三終究噤聲,躬身悄然退去。
皇帝獨自憑欄而立,晚風卷著宮燈的光暈掠過衣擺,他遙遙望向雲城方向,低聲自語:“他們遲早會來打來的,本以為是一群烏合之眾,沒想到如今,竟真的成了氣候。”
與此同時,魔淵深處,那座由整座黑曜石山掏空雕琢而成的宏偉魔殿內,氣氛比皇都深宮更顯凝重。
八位從雲城戰場狼狽撤回的魔族長老圍坐,殿內死寂得可怕,唯有壁燈中跳躍的魔火,發出劈啪輕響,映照著他們各自變幻不定的麵色。
良久,生著一對彎曲犄角的大長老,終於按捺不住,抬手按了按依舊隱隱抽痛的額角——那是源自靈魂深處,被強行撕扯過的殘留痛楚。
他聲音乾澀,帶著前所未有的不確定,率先打破死寂:“諸位……老祖他,應該是真的隕落了吧?”
這話問得小心翼翼,全然沒了統禦萬魔、權勢滔天的風範。
其餘七人聞言齊齊一震,相互交換著眼神,那眼神裡交織著恐懼、懷疑,更有一份深植骨髓的本能畏懼,誰也不敢輕易接話,生怕那籠罩魔族無數歲月的恐怖身影,會驟然從殿中陰影裡現身。
又過片刻,四長老舔了舔乾裂的嘴唇,低聲道:“蒼淵既已安然返回,若老祖尚在,斷不可能容他全身而退,依我看,八成是隕落了。”
“對,肯定是死了!”
六長老甕聲甕氣地附和,聲音壓得極低,聽來毫無底氣。
二長老緩緩開口,語氣添了幾分篤定:“那場戰鬥最後的波動太過恐怖,非我等能窺探,且自那以後,老祖掌控我們生死的神魂烙印,已然徹底消失。”
眾人輕語議論,似在相互確認,又似在自我說服,最終都看向首座的大長老,緩緩頷首。
大長老長長吐出一口濁氣,胸口劇烈起伏,忽然提高聲音,手掌重重拍在骨桌之上,發出沉悶巨響,眼中燃起幽暗火焰:“死了……好!死得好!”
“可他算什麼老祖?不過是個來曆不明、強占我族聖地、驅使我等蹉跎無數歲月的冒牌貨!”
此言一出,如同點燃了積壓百年的火藥桶,殿內壓抑的怒火瞬間迸發。
三長老咬牙切齒,臉上魔紋因怒意灼灼閃爍:“沒錯!我們早該察覺,這伊索力量雖強得可怕,氣息卻邪異冰冷,與我魔族本源根本無法契合!”
“還有他的行事作風!”
五長老憤懣接話,“動輒吞噬同族療傷,下達的命令血腥殘酷、不計後果,分明是要將我魔族拖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八長老皺緊眉頭,沉聲提議:“他往日常年閉關,卻嚴禁我等靠近後山禁地,如今他既已隕落,我們理應去查探一番他的閉關之地。”
一時間,殿內充斥著懊惱、憤怒與後怕,八人兩兩對視,被假貨蒙蔽操控的屈辱感,比雲城戰敗的挫敗更讓他們難以忍受。
大長老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湧的心緒:“現在說這些無用,當務之急要查清兩件事:其一,這冒充老祖的伊索,身份、來曆與目的;其二,我族真正的老祖何在,是慘遭毒手,還是被他囚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