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湧動與失蹤的墨玉
風翎那聲“天眷之征”的驚呼,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激起的漣漪久久不散,在這片被古老圖騰凝視的岩壁前回蕩。
顧硯依舊癱軟在蘇婉兒的攙扶下,劇烈的血脈共鳴帶來的痛苦雖然稍稍平複,但靈魂深處的震撼和那被強行喚醒的、源自古老巨獸的威壓感,依舊讓他如同驚弓之鳥,渾身脫力。貓耳和貓尾無力地耷拉著,微微顫抖,昭示著方才的劇烈消耗和極度的不安。
風翎和岩崗的目光,如同最沉重的枷鎖,牢牢鎖在他身上。那目光中,原有的高傲、審視甚至敵意,已被一種極其複雜難明的情緒取代——震驚、探究、難以置信,以及一絲源自血脈深處的、難以言喻的敬畏與…警惕。
沉默,如同無形的壓力,籠罩著岩壁前的空地。
最終,還是風翎率先打破了沉寂。她背後的墨藍色星翼微微收斂,姿態依舊高貴,但語氣卻帶上了一絲前所未有的鄭重,甚至…一絲不易察覺的懇切?
“人族,”她的聲音恢複了清冷,但少了那份俯視,多了一份平等的意味,“今日所見所聞,關乎甚大。岩壁所刻,乃‘巡天神犼’圖騰。於吾族古老聖典中,神犼乃巡狩蒼穹、維係萬靈平衡之至高守護者。吾族引以為傲之‘天空之翼’聖紋,其本源力量,便源自神犼對天空秩序的恩賜與…盟約。”
“盟約?”玄嶽真人敏銳地捕捉到這個詞,古拙的臉上布滿凝重。
風翎冰藍色的眼眸深深看了顧硯一眼,仿佛要將他看透:“古老盟約,具體內容早已湮滅於時光長河。隻知,神犼眷顧之征現世,往往意味著平衡將傾,守護之力或將複蘇。汝身負此征…無論緣由為何,皆非小事。”她頓了頓,語氣加重,“今日圖騰共鳴、汝身異狀,絕不可外傳!否則,恐引來滔天之禍!非止吾族,恐諸天萬族皆會側目!”
她的警告如同冰冷的寒風,刮過每一個人的心頭。巡天神犼…蒼穹守護…盟約…這些詞彙背後蘊含的份量,足以讓任何理智的人感到窒息。
岩崗巨大的岩石頭顱也緩緩點了點,發出沉重的哢哢聲。他那赤紅的晶石眼睛凝視著顧硯,又看了看圖騰右下角那座厚重的山嶽符號,岩石摩擦般厚重的聲音響起,帶著石靈族特有的直白和一絲古老的共鳴感:
“...大地脈動...守護...吾族之力...亦承其澤...”他巨大的岩石手掌攤開,掌心處,一塊拳頭大小、通體呈現溫潤土黃色、內部仿佛有液體般大地脈絡緩緩流淌的晶石憑空出現。那晶石散發著無比精純、無比厚重的土元力,僅僅是靠近,就讓人感覺腳下的大地都變得沉穩可靠。
“...地脈石心...”岩崗甕聲甕氣地說道,將這塊散發著大地氣息的珍寶遞向顧硯,“...予你...善用...莫負...守護之責。”他的話語依舊簡潔,但那份沉甸甸的饋贈和其中蘊含的期許或者說責任),卻讓顧硯感覺手中的石頭重逾千斤。
風翎看到岩崗的動作,並未阻止,隻是冰藍色的眼眸中光芒微閃,補充道:“吾之告誡,石靈族亦然。今日之事,到此為止。望汝…好自為之。”說完,她不再停留,墨藍色星翼一振,化作一道流光,帶著羽族戰士迅速升空,消失在那鉛灰色的天幕之中,隻留下一片潔白的羽毛緩緩飄落。
岩崗也深深地看了一眼顧硯和那麵圖騰岩壁,發出一聲沉悶的、仿佛大地歎息般的低鳴,帶著石靈族戰士,邁著沉重的步伐,如同融入大地般,緩緩沉入腳下的焦褐色土地,消失不見。
一場差點爆發的衝突,一次震撼靈魂的血脈共鳴,最終竟以羽族和石靈族兩位首領留下警告與饋贈、匆匆離場的方式收尾。這詭異而沉重的和平,反而讓青梧宗眾人心頭壓上了更大的石頭。
隊伍在岩壁前尋了一處相對隱蔽、由幾根巨大岩柱圍攏而成的窪地作為臨時營地。篝火燃起,驅散著百族戰場夜晚刺骨的寒意和無處不在的壓抑,卻驅不散彌漫在隊伍中的詭異氣氛。
所有人的目光,有意無意地,都會掃向那個蜷縮在篝火最邊緣、抱著墨玉、臉色依舊蒼白的少年。
林風坐在一塊岩石上,擦拭著他的長劍,動作緩慢而用力。他的目光如同實質的探針,一次次刺向顧硯,眼神中充滿了忌憚、探究以及一絲難以掩飾的…嫉妒?憑什麼?一個修為低微、靠著詭異天賦和“寵物”般身份的家夥,竟能得到羽族首領那般鄭重其事的警告和饋贈?甚至可能與那傳說中的“巡天神犼”扯上關係?這讓他這個天之驕子、劍峰翹楚,情何以堪?他握劍的手指因用力而指節發白。
淩雲霄則抱著玄冰劍,如同沉默的守護神,坐在距離顧硯不遠不近的位置。他猩紅的寒眸半闔,但周身散發的冰冷劍壓,卻如同無形的護罩,將顧硯所在的小片區域與其他所有人隔絕開來。那份獨占欲和保護的姿態,比在青梧宗時更加明顯和強硬。他偶爾掃過顧硯的眼神,除了固有的冰冷審視,似乎還多了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凝重?仿佛在評估一件突然變得無比重要的“靜心抱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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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炎倒是沒那麼多心思,他好奇地湊到顧硯身邊,搓著手,眼睛放光地盯著顧硯手裡那塊溫潤的“地脈石心”:“福星!給師叔看看!嘖嘖,這石頭…這能量!精純得嚇人!好東西啊!拿來煉丹…呃,或者煉器,都是頂級的土係主材!石靈族那老石頭還挺大方!”他試圖伸手摸摸,卻被顧硯下意識地縮手躲開,惹得赤炎一陣嘟囔。
冰璃則完全沉浸在她的“研究”中。她坐在篝火旁,清冷的眸子在火光映照下閃爍著專注的光芒。懸浮的玉簡投射出一片光幕,上麵正是她剛剛詳細掃描記錄下來的圖騰岩壁紋路,以及…顧硯血脈共鳴爆發時,玉簡捕捉到的、那如同火山噴發般劇烈混亂的能量波動圖譜!她纖細的手指在光幕上快速勾勒、分析,低聲自語:“…圖騰紋路蘊含空間坐標信息…共鳴能量峰值突破記錄上限…與‘摸魚’狀態能量惰性引導模式存在本質差異…疑似更高階血脈本能激活…”
顧硯抱著墨玉,將臉埋在膝蓋裡,隻覺得每一道目光都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得他靈魂都在顫抖。風翎的警告如同魔咒在耳邊回響,岩崗沉重的饋贈壓得他喘不過氣。他隻希望所有人都能忘掉剛才發生的一切,讓他繼續當個透明的小鹹魚。他下意識地抱緊了懷裡的墨玉,小家夥溫熱的身體和熟悉的呼嚕聲,是他此刻唯一的慰藉。
然而,墨玉的狀態似乎也不太對勁。
自從看到那麵圖騰岩壁後,小家夥就顯得異常焦躁。它不再像往常那樣慵懶地蜷在顧硯懷裡打盹,而是支棱著耳朵,碧綠的豎瞳死死盯著岩柱林深處、百族戰場更幽暗的方向,喉嚨裡不斷發出低沉而充滿警告意味的嗚嚕聲。它小小的身體繃緊,尾巴不安地甩動,仿佛察覺到了什麼極其危險、又讓它極度不安的東西潛伏在黑暗中。
“墨玉…怎麼了?”顧硯感受到小家夥的異常,輕輕撫摸著它炸起的背毛,試圖安撫。
墨玉隻是更加用力地蹭了蹭他的手心,嗚嚕聲卻更加急促,眼睛死死盯著那個方向,仿佛那裡有什麼東西在強烈地吸引它,又讓它本能地感到恐懼。
夜色漸深,鉛灰色的天空沒有星辰,隻有濃得化不開的黑暗。營地裡,除了負責警戒的弟子和玄嶽真人,大部分人都已進入淺眠或調息狀態。冰璃依舊在分析數據,淩雲霄如同冰雕般閉目養神,但冰冷的劍壓始終籠罩著顧硯。
顧硯抱著依舊焦躁不安的墨玉,蜷縮在篝火旁,疲憊和恐懼讓他昏昏沉沉。
突然!
懷裡的墨玉猛地發出一聲尖銳到變調的嘶鳴!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
顧硯瞬間驚醒!隻見墨玉碧綠的豎瞳在黑暗中爆發出駭人的光芒,死死盯著營地外圍、岩柱林深處那片濃得如同墨汁的黑暗!它小小的身體爆發出驚人的力量,猛地掙脫了顧硯的懷抱!
“墨玉!”顧硯失聲驚呼!
就在他伸手去抓的瞬間,墨玉化作一道快如閃電的黑光,如同離弦之箭,義無反顧地衝入了那片令人心悸的黑暗之中!瞬間消失不見!
“墨玉!!!”顧硯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巨大的恐慌如同冰水般淹沒了他!墨玉!那是他在這個冰冷殘酷的世界裡,唯一全心全意依賴他、陪伴他的夥伴!它不能出事!
“怎麼回事?!”玄嶽真人和警戒的弟子被驚動。
“福星!你的貓怎麼了?”赤炎也揉著眼睛坐起來。
冰璃和淩雲霄同時睜開了眼睛。
顧硯根本來不及解釋!恐懼和擔憂壓倒了一切!他猛地從地上跳起,甚至顧不上運轉【貓步潛行】,就要不管不顧地衝向墨玉消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