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39周+5天。距離王小河預產期又近了一天。
一切正常,隨時可能發動。
王小河雙手托著沉墜得幾乎要脫離身體的腹部,像一艘滿載希望卻行動略顯遲緩的小船,在自家陽光滿溢的客廳裡慢悠悠地踱步。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帶著骨盆深處鈍重的下墜感,可那瓜熟蒂落的預感隻在行走最艱難時曇花一現,停下便消失無蹤。
“這小家夥,真沉得住氣。”小河雙手溫柔地托住下腹,語氣是習以為常的平靜。
腹中的小家夥穩如泰山,胎動依舊活潑有力,每一次伸展拳腳都讓王小河覺得自己的肚皮快要被撐破,內臟被擠壓得移位。
孟燕臣坐在沙發上,膝上攤著一本厚厚的醫學期刊,但視線膠著在妻子身上,隨著她每一次微小的轉身、每一次因胎兒活動而微微蹙眉或舒展的表情而移動。
褪去了少女時期的不修邊幅,眉眼間多了幾分為人母的溫潤和一種被精心嗬護滋養出來的光彩。
柔軟的裸色真絲布料包裹著她,恰到好處地勾勒出著孕育著新生命的堪稱驚心動魄的曲線。
他迷戀此刻的小河。
迷戀她孕晚期身體的豐腴與沉重,那是一種生命最原始、最蓬勃的力量象征。
他喜歡在夜晚,當小河因翻身困難而輕哼時,他伸手將她攬過,讓她靠在自己胸膛。
那時,她整個身體的重量都信賴地交付給他,圓潤的腹部緊貼著他,他能感受到胎兒的心跳隔著兩層皮膚與他自己的心跳共振。
這種真實的、沉甸甸的擁有感,像錨一樣,將他從過去那深不見底的黑暗漩渦中一次次拉回。
可那肚子也太大了。
已不是圓潤的球體,而是像一個熟透到極致、隨時可能從枝頭墜落的巨大木瓜,沉重地向下拉扯著她的腰肢,頂端幾乎頂到肋骨下緣,底端則深陷在骨盆入口上方,紋絲不動。
孟燕臣放下期刊,起身走到她身邊,動作自然地將她圈進懷裡。
他的手掌寬大溫暖,帶著薄繭。
那是常年握持手術器械留下的印記,此刻卻無比輕柔地覆在她緊繃的腹壁上。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裡麵那個小生命的活力,有力的蹬踹隔著薄薄的衣料傳遞到他掌心。
“假性宮縮越來越頻繁了,”他的聲音低沉,貼著妻子的耳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宮頸條件成熟得非常好,理論上隨時可能發動。”
隨時可能發動,但還是遲遲不發動。
王小河此時已經坐立難安,沒有什麼姿勢是舒服的:
躺著,沉重的肚子像一座山壓向床墊,讓她呼吸困難。
半坐,腰骶部的壓力劇增,酸痛難忍。
隻能艱難地站起來,像一隻笨拙的企鵝,叉開腿站著,雙手撐著後腰,讓沉重的腹部懸空片刻。
走路?那更像一種酷刑,每一步都伴隨著恥骨聯合深處尖銳的拉扯感和腹底沉甸甸的墜脹。
孟燕臣一手穩穩托住她的後腰,一手輕輕引導她的髖部做小幅度的、溫柔的環形晃動。
“彆急,慢慢來。這個動作有助於胎兒旋轉下降,放鬆點。”
他抬手,用指腹極輕地拂開她額角被汗水濡濕的一縷碎發,動作珍重得如同對待易碎的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