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燕臣幾步跨到白楊麵前,在對方張口欲言的瞬間,一記乾淨利落、攜帶著所有壓抑情緒的重拳,狠狠地砸在了白楊的下頜上。
“砰!”
一聲悶響在略顯空曠的接機區回蕩。
白楊被打得猛地向後踉蹌,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牆壁上,口腔裡瞬間彌漫開一股腥甜。
他沒有呼痛,沒有掙紮,甚至沒有試圖去碰觸迅速紅腫起來的傷處。
他隻是偏著頭,承受了這一擊。
這一刻,終於來了。
這是他潛意識裡,期待已久的審判和懲罰。
這是王小河給他的機會,讓他直接麵對孟燕臣,讓衝突發生。
毒瘡隻有被切開引流,才有痊愈的可能。
雨水順著他濕透的頭發流下,混合著嘴角滲出的血絲,整個人顯得黯淡。
孟燕臣胸膛劇烈起伏,呼吸粗重,那雙慣常冷靜克製的眼睛裡此刻翻湧著駭人的風暴。
他一把揪住白楊的衣領,將幾乎滑倒的他猛地拽近,聲音是從齒縫裡擠出來的,冰冷刺骨:
“白楊!你他媽還敢出現在我麵前?!”
這一聲低吼,裹挾著被欺騙的憤怒、被侵犯領地的暴戾,以及深不見底的後怕。
如果她沒有選擇對自己坦白,如果他沒能及時發現,如果小河獨自麵對生產時,身邊是這個居心叵測的男人……
白楊被他勒得呼吸困難,臉色蒼白,卻依舊沒有反抗。
他閉上眼,喉結艱難地滾動,嘶啞地擠出幾個字:“……對不起,孟大哥。”
“對不起?你對她做的那些事,一句對不起就夠了?!”
孟燕臣像是被這個詞再次激怒,手臂因極度用力而微微顫抖,一把將白楊死死按在牆上,手背青筋暴起,聲音是從地獄裡撈出來的:
“你還配叫我孟大哥?!”
他第二拳砸在對方腹部,白楊悶哼一聲,蜷縮下去,又被孟燕臣粗暴地拎起來。
“你以什麼身份來接我?嗯?”
孟燕臣的眼睛紅得駭人。
“你這個趁人之危的小人!在她最需要穩定、最脆弱的時候,你用你那套自以為是的深情去綁架她!用割腕威脅?白楊,你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又一記重擊落在肩胛,白楊踉蹌著,嘴角的血跡在蒼白臉上格外刺目。
他始終沒有反抗,隻是啞聲說:“我舍不得看她受苦……”
“不想她受苦?”
孟燕臣像是聽到了最可笑的話,一把將他摜在濕冷的牆上。
“你他媽是在增加她的痛苦!用你的偏執和極端,讓她還要承受額外的心理壓力!你就是這麼愛她的?”
白楊猛地抬頭,眼中第一次有了激烈的情緒:
“那你呢?你愛她就是讓她自己一個人?你知不知道她最開始是準備打掉孩子的……你知不知道她有多辛苦……”
“我他媽比誰都清楚!所以我現在才站在這裡!”
孟燕臣怒吼打斷,聲音裡帶著撕裂般的痛楚,“但這跟你沒關係!隻要是小河的選擇,我心再痛,也會尊重她的自由,我不會去替她做任何決定!”
他逼近一步,目光如刀,剖開白楊所有的偽裝:
“我放手讓她去飛,哪怕她失敗了,跌倒了,痛了。她痛,我陪她痛,我比她痛十倍。但我不會攔著她,因為那是她的決定!”
“而你,白楊,你自以為懂她,其實你愛的隻是那個深情付出的自己。你沉浸在自我感動的悲劇角色裡,你他媽根本就是自戀!”
白楊張了張嘴。
他想辯解,卻發現連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孟燕臣看著他徹底潰敗的眼神,那自我懷疑的崩潰、毫不掩飾的愧疚、近乎自毀的黯淡。
他胸中的怒火依舊燃燒,但另一種更沉重的悲哀湧了上來。
讓小河意外懷孕的人是自己。
白楊縱有千般罪過,卻也確確實實阻攔了小河貿然引產腹中胎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