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濁的洪水已經漫過腳踝,冰冷刺骨,並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上漲。
孟燕臣抱著被毯子緊緊包裹、卻仍在痛苦扭動的小河,正要踏出公寓門。
“……等等!”
王小河在他懷裡掙紮起來,濕漉漉的手死死抓住門框,因疼痛和焦急而聲音嘶啞。
“硬盤!書房電腦上……數據……”
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數據!
孟燕臣心急如焚,洪水已經漫過膝蓋,冰冷刺骨。
“不要了!沒了再弄!命要緊!”
他試圖掰開她的手,語氣前所未有的嚴厲。
“不行!”
小河不知從哪裡生出一股力氣,手指摳緊了門框,指甲幾乎要嵌進木頭裡,眼神裡全是執著。
“不能丟……”
眼看洪水越來越深,水流也開始變得湍急,抱著小河的他根本無法脫身去取。
“我去拿!”
白楊的聲音響起。
“放心,肯定丟不了!我知道在哪裡!孟大哥,快帶她走!”
說完,他不等回應,猛地轉身,逆著已經開始打旋的渾濁水流,艱難而迅速地朝著書房的方向蹚了過去。
孟燕臣再無暇他顧,抱緊小河,大步踏入走廊。
積水讓行走變得艱難,而上樓梯更是對體力的巨大考驗。
孟燕臣感覺膝蓋在發出抗議。
懷裡,是正在分娩的妻子和即將降生的孩子,讓孟燕臣的步伐有些踉蹌,呼吸也變得粗重。
感知到他的吃力,在兩次宮縮的間隙,小河勉強找回一點理智,氣若遊絲地道歉:
“對不起……燕臣……我太……重了……”
孟燕臣收緊手臂,將她更穩地托在胸前,低頭,在她汗濕的額角印下一個堅定的吻,聲音帶著喘息,卻無比清晰深沉:
“胡說……這是我負擔過……最幸福的重量。”
他的話語落下,小河卻猛地繃緊了身體,又一陣更強烈的宮縮襲來,她感覺孩子已經卡在出口,再也無法拖延片刻。
“不行了……燕臣……我真的……忍不住了……孩子要出來了……”
她撕心裂肺地哭喊,身體在他懷裡劇烈地彈動,分娩的本能壓倒了一切。
孟燕臣心如刀絞,他知道她正在承受著何種酷刑,那種想要用力卻被強行阻止的痛苦,堪比淩遲。
他一邊艱難地加快上樓的步伐,一邊將嘴唇貼在她耳邊,聲音沙啞,充滿了無儘的心疼和愧疚:
“小河……再忍忍……對不起……再忍一忍……求你……再堅持一下……”
每一個字,都像從他心口剜出的肉。
他生平第一次,對自己摯愛的人,說出如此殘忍的話。
他痛恨這該死的天氣,痛恨這無能為力的處境,更痛恨自己不得不讓她承受這額外的痛苦。
但他沒有選擇,他必須為她和孩子,搏一條生路。
艱難地爬上幾級台階,來到相對乾燥的樓梯間平台,暫時脫離了迅速上漲的洪水的直接威脅。
孟燕臣正準備一鼓作氣往上衝,懷裡的王小河卻突然發出一聲如同受傷母獸般的嘶吼。
本能戰勝了理智。
她控製不住自己,身體不由自主地弓起,開始向下用力。
孟燕臣心頭巨震,立刻明白不能再移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