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腰腹酸脹已經徹底轉變為明確而規律的陣痛。
它們如同無形卻有力的巨手,每隔一段時間就精準地攫住她的子宮,狠狠地收緊、擠壓,帶來一陣強過一陣的、令人窒息的撕裂痛感。
“啊——!”又一次宮縮襲來,王小河疼得整個人彈起,又無力地跌回白楊懷裡。
意識在劇痛的衝擊下變得模糊,所有的理智和堅持都被碾得粉碎。
在本能的驅使下,她難以自控地將汗濕的額頭抵在了離她最近的白楊的肩膀上,雙手無意識地死死攥住了他臂膀的衣服布料。
她貪婪地汲取著他懷抱裡的溫暖和堅實的心跳聲,那一點點的溫度和觸感,成了對抗無邊疼痛的微弱卻真實的力量。
在這極致的脆弱和痛苦中,道德的邊界變得模糊,隻剩下最原始的求生和依賴。
然而,在疼痛的間隙,當理智稍稍回籠,巨大的愧疚感便如同潮水般湧上心頭。
她在心裡無聲地、一遍遍地向著遠方的丈夫乞求:
燕臣……對不起……
就這一次……就讓我放縱這一次……
實在太痛了……我需要一點力氣……需要一點支撐……
求你一定明白……一定原諒我此刻的失態……
這仿佛成了她允許自己沉溺於這個懷抱的唯一理由,一個在絕境中為自己尋找的、蒼白卻必要的借口。
而白楊,他徹夜未眠,全程緊繃著神經,感受著她每一次痛苦的戰栗。
她主動埋入他懷抱尋求安慰的動作,像是一把雙刃劍,既給他帶來了無與倫比的、近乎心碎的幸福感,又用她的痛苦時刻淩遲著他的心。
他緊緊回抱著她,用身體支撐著她所有的重量,手臂因為長時間的用力而酸麻僵硬,卻絲毫不敢放鬆。
當她在劇痛中難以抑製地流出生理性的淚水時,他心如刀絞,恨不能以身相代。
他低下頭,極其自然地、溫柔地吻去她眼角的淚珠。那淚水鹹澀,卻仿佛帶著滾燙的溫度,一直灼燒到他的心底。
他也知道。
他無比清醒地知道,此刻的親密無間,是何等的虛幻和短暫。
這不過是借了天災的光,偷來的時光。
與風月無關,與私情無涉。
是外麵天崩地裂的災難,才給了他這個一生僅有一次的機會,可以如此名正言順地擁抱她、守護她、甚至親吻她的淚水。
這擁抱越溫暖,這依賴越深切,他內心的喜悅就越是摻雜著巨大的心酸和絕望。
因為他知道,這一切都是暫時的。
風暴會停,通訊會恢複,秩序會重建,孟燕臣會到來。
屆時,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會像陽光下的露珠一樣,消失無蹤。
所以,他更加珍惜這黑暗中的每一分每一秒。
他用儘全力去記憶。記憶她身體的溫度,記憶她發間的氣息,記憶她痛苦時抓握他手臂的力度,記憶她短暫平靜時依賴在他懷裡的柔軟。
他的淚水也無聲地滑落,混合著她的,落在彼此的衣襟和皮膚上。
那是喜悅的淚,為能如此貼近她。
更是心酸的淚,為這注定無法擁有的親密和即將到來的彆離。
……
整整一夜,她在白楊懷裡輾轉反側,掙紮、呻吟,甚至因難以忍受的劇痛而短暫地失控翻滾。
宮縮的間隙,小河疲憊不堪地昏睡過去,但很快又會被下一波劇痛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