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孟燕臣最終踏上洛杉磯的土地時,語音信箱突然提示收到一條信息。
白楊的聲音斷斷續續,夾雜著風雨聲和急促的喘息:
“孟大哥……小河要生了……現在台風太嚴重……我們去不了醫院……你……”
留言在這裡戛然而止,像是被強行中斷。
因為信號不佳,留言在發出之後的幾天,延遲送達。
像是在嘲諷他這個人,永遠遲到,永遠錯過,永遠不在場。
……
孟燕臣風塵仆仆,臉上帶著連日奔波趕路的疲憊,但更多的是一種山雨欲來的陰沉和壓抑到極致的焦灼。
他動用關係,幾經周折終於找到了這個臨時醫療點,幾乎是破門而入。
當他推開那扇薄薄的隔斷門時,看到的景象像一把冰錐狠狠刺入他的心臟。
王小河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卻睡得沉靜。
而她身邊,那個他無比熟悉又此刻無比刺眼的身影,正背對著門,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懷裡抱著一個用柔軟毯子包裹著的小小嬰兒,姿勢熟練而自然,低著頭,仿佛在凝視著懷中的珍寶。
女嬰小小的臉龐在睡夢中純淨無瑕,完全不知外界發生的災難與變故。
畫麵靜謐,卻透著一種讓孟燕臣無法呼吸的、一家三口般的詭異和諧。
孟燕臣的腳步猛地頓住,血液似乎瞬間衝上頭頂又驟然冰冷。
他握著門把的手因為用力而指節咯咯作響。
或許是感受到了身後那幾乎凝成實質的視線,白楊緩緩地回過頭。
看到孟燕臣,他臉上並沒有顯露出過多的驚訝,仿佛早已在等待這一刻的審判。
他的眼神複雜難辨,交織著連日守護的疲憊,一絲難以言說的愧疚。
但更多的,是一種塵埃落定般的平靜,以及隱忍待發的對抗。
他輕輕搖頭,用口型無聲地說:
“彆吵醒她們。”
a安穩地放入小河身邊的便攜嬰兒床裡,又細致地為母女二人掖好被角。
每一個動作都流暢而熟稔,仿佛已重複過千百遍。
完成這一切,他才直起身,目光平靜地看向孟燕臣,朝門外指了指,示意出去談,然後自己率先悄無聲息地走了出去。
孟燕臣胸口劇烈起伏,強壓著立刻爆發的衝動,眼神掃過床上沉睡的妻子和孩子,最終跟著白楊走出了臨時病房,輕輕帶上了門。
醫療點外的走廊空曠而安靜,災後的混亂讓這裡暫時成為了一個被遺忘的角落,正好容納這場遲來的、不可避免的爆發。
門一關上,孟燕臣所有的克製瞬間瓦解。
他猛地轉身,一記重拳狠狠砸在白楊臉上。
“白楊!”孟燕臣的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顫抖,眼底是幾乎要溢出來的痛苦,“你他媽到底在乾什麼?!”
白楊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拳打得踉蹌後退,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牆壁上,嘴角立刻破裂,滲出一道鮮紅的血絲。
但他沒有立刻還手,隻是用手背緩緩擦去血跡,抬起頭,毫不回避地直視著孟燕臣那雙噴火的眼睛:
“我沒有強迫她做任何事,孟大哥。”
這個稱呼更加激怒了孟燕臣。
他上前揪住白楊的衣領,將他死死按在牆上:
“孟大哥?你也配這樣叫我?沒有強迫?那你現在是以什麼身份站在這裡?啊?!你這個趁人之危的小人!”
白楊被他勒得呼吸一窒。
但眼神裡的那點愧疚反而被這指責激得淡化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誤解的屈辱和豁出去的倔強。
他猛地發力掙脫開孟燕臣的鉗製,站直身體,毫不畏懼地迎上對方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