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夜的流水席辦得異常成功。
林家寬敞的院子裡,擺了十幾張桌子座無虛席。
全村的男女老少都聚在這裡。
大鐵鍋裡,燉著香氣撲鼻的酸菜白肉血腸。桌子上,擺滿了各種用新鮮豬肉做成的菜肴。
村民們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歡聲笑語響徹夜空。
林家新樓的工地上,燈火通明。
工人們吃完飯,在雙倍工錢的激勵下又開始了夜間施工。
整個下溪村都沉浸在一片祥和、富足、熱鬨的氛圍之中。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林建國被幾個村裡的長輩拉著拚酒,喝得滿臉通紅舌頭都有些打結。
林冒煙邁著小短腿,擠到了林建國的身邊。
她拉了拉林建國的衣角,仰著小臉奶聲奶氣地說道:“爸爸,你跟我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林建國正喝在興頭上,他揉了揉女兒的頭,含糊地說道:“冒煙乖,爸爸在陪叔叔伯伯們喝酒呢,有什麼事,等會兒再說。”
“不行,現在就要說!”
小冒煙的手抓得更緊了,臉上露出了不容置疑的表情。
周圍的長輩們,看到林家這位小財神發話了,都笑著打趣道:“建國啊,你閨女叫你呢,還不快去!”
“就是,天大的事,也沒你家小福娃的事大啊!”
林建國沒辦法,跟著林冒煙走到了院子一個安靜的角落。
“我的小祖宗,到底什麼事啊,這麼急?”
林建國蹲下身子,捏了捏女兒的小臉。
林冒煙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爸爸,你覺得新媽媽好不好?”
林建國愣了一下,隨即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好,當然好啊。”
“你新媽媽勤快、善良,對你和爺爺奶奶都好,把咱們這個家照顧得妥妥帖帖的。”
“那你喜歡她嗎?”林冒煙追問道。
林建國的老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喜歡……當然喜歡。”
“那你愛她嗎?”林冒煙的問題,越來越直接。
“愛……”
林建國被女兒問得心頭一跳,他看著陳秀蘭的身影重重地點了點頭。
“愛!”
“既然你愛她,那為什麼不給她一個名分呢?”
林冒煙圖窮匕見,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名分?”林建國一頭霧水,“我們不是已經領了證,是合法夫妻了嗎?這不就是名分嗎?”
“那不一樣!”
林冒煙搖了搖頭,小臉上滿是嚴肅。
“領證,是法律上的承認。但是,我們還欠新媽媽一個儀式!”
“一個告訴所有人,她是咱們林家明媒正娶的媳婦的儀式!”
“爸爸,新媽媽嫁到我們家來的時候,我們家窮得叮當響,彆說辦酒席了,連件新衣服都沒給她買。”
“她就這麼不明不白地進了我們家的門,村裡人都在背後說閒話,說她是圖我們家什麼。”
“她心裡,該有多委屈啊?”
林冒煙的話,像一根根針紮在了林建國的心上。
他沉默了。
當初他領著陳秀蘭和兩個孩子回家時,隻想著給自己的家找個能乾活的女人,給冒煙找個能照顧她的後媽。
他甚至都沒有想過要給陳秀蘭一個像樣的婚禮。
這對一個女人來說是多麼的不公平。
“現在我們家有錢有能力了。”
小冒煙繼續說道,“我們就應該把當初欠下的,都補給她!”
“我們要給她辦一場全鎮最風光,最熱鬨的婚宴!”
“我們要請全村全鎮的人都來參加!”
“我們要讓所有人都看到,我的新媽媽不是沒人要的寡婦,而是我們林家八抬大轎抬進門的媳婦!”
“隻有這樣,才能堵住所有人的嘴,才能讓她在這個家裡,在咱們村裡真正地抬起頭來做人!”
林建國被女兒這番話說得熱血沸騰,又羞愧難當。
他一個三十多歲的大男人,在感情和家庭的責任上,竟然還不如一個六歲的女兒看得通透。
“冒煙,你說得對……是爸爸糊塗,是爸爸對不起你新媽媽。”
他眼圈泛紅,重重地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我這就去跟你爺爺奶奶說!我們補辦婚宴!馬上就辦!”
說著,他就要起身。
“等等!”
林冒煙卻拉住了他。
“爸爸,這件事不能你一個人去說。”
“為什麼?”林建國不解。
林冒煙的小臉上,露出了一個狡黠的笑容。
“當初,對新媽媽意見最大的,是誰?”
林建國想了想,小聲說道:“是……是你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