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立峰!
當林冒煙清晰地說出這個名字時,林家客廳裡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在座的所有人,除了林冒煙,臉上都寫滿了震驚和不可思議。
那可是副縣長啊!是整個麓山縣幾十萬人口中,站在權力金字塔頂端的人物。
對於下溪村的村民來說,鎮長已經是他們平日裡能見到的,天一樣大的官了。
而副縣長,那隻存在於縣電視台的新聞裡,存在於遙遠的縣政府大院裡。
現在,這個小女娃,竟然說要在自家的喬遷宴上,邀請這樣一位大人物!
這已經不是膽子大了,這簡直是異想天開!
“冒煙!你……你胡鬨!”周玉蘭第一個反應過來,聲音都有些變調了。
“那可是副縣長!咱們家是什麼門第?人家憑什麼來咱們一個泥腿子家吃飯?這要是傳出去,彆人不笑話死咱們!”
林小燕也急了,她拉著林冒煙的胳膊,“是啊,冒煙,這事可開不得玩笑。咱們跟何縣長,八竿子都打不著。請柬送不送得上去都兩說,萬一惹得領導不高興,那可就糟了。”
林建國更是緊張得額頭冒汗,一個勁地給女兒使眼色,讓她彆再說了。
唯有林遠山和顧長山,兩個老人沒有立刻表態。
林遠山深深地吸了一口旱煙,煙霧繚繞中,他那雙閱儘滄桑的眼睛,緊緊地盯著自己的孫女。
他知道,冒煙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她既然敢提出這個名字,就一定有她的道理。
顧長山則扶了扶自己的老花鏡,渾濁的眼眸裡閃爍著思索的光芒。
“冒煙,你跟顧爺爺說說,為什麼非得是這個何縣長?”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林冒煙身上。
林冒煙沒有絲毫的慌亂,她走到牆邊的小白板前,拿起粉筆。
“因為,在麓山縣所有的縣領導裡,隻有何立峰副縣長,最符合我們的需要。”
她的小臉上,帶著一種運籌帷幄的篤定。
“我讓舅舅幫我收集了最近半年的《麓山縣日報》。我發現,何縣長是所有副縣長裡,下鄉次數最多的一個。”
“而且,他每次下鄉,去的都不是那些富裕的鄉鎮,而是我們紅旗鎮這樣的貧困鄉鎮。”
“報紙上說,他主抓的就是全縣的農業和扶貧工作。他不止一次在公開場合強調,要解放思想,要敢於創新,要用科學技術來發展農業。”
“他的思想和我們正在做的事情,是完全一致的!”
林冒煙轉過身,看著目瞪口呆的家人們。
“你們想,這樣一個迫切想要在農業上做出成績的領導,當他聽說,有一個貧困村,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裡,靠著科學種田,家家戶戶有錢過年,我們還蓋起了全縣最漂亮的小洋樓。”
“他會不會對我們產生好奇?”
“他會不會想親眼來看一看,我們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所以,我們不是在求他來。我們是在給他,送一個他最想要的政績!”
一番話,擲地有聲,振聾發聵。
客廳裡,雅雀無聲。
所有人都被林冒煙這番超越年齡的分析和遠見,給徹底鎮住了。
他們這才明白,原來冒煙讓陳建軍從縣城帶回來的,那一堆堆的舊報紙,不是為了墊桌腳,而是為了做這種他們想都想不到的“功課”。
這個孩子的心思,深得像海一樣。
顧長山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眼神裡充滿了震撼和讚許。
“冒煙,你說的對。何縣長確實是個實乾派,思想很開明。如果是他,說不定……真的有可能。”
林遠山也終於掐滅了煙頭,他看著自己的孫女,眼神複雜。有驕傲,有欣慰,也有一絲擔憂。
他站起身,走到林冒煙身邊,摸了摸她的羊角辮。
“好!就按冒煙說的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