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靜悄悄的。
下溪村林家的小院裡,那盞熟悉的白熾燈下,一場關係到福娃合作社未來命運的緊急會議正在進行。
客廳的長桌旁,坐著合作社的全部核心成員。就連加工廠的廠長周全和研發部的部長顧城天,也被緊急從廠裡叫了回來。
當然,還有那個雷打不動的林冒煙。
此刻,她正坐在奶奶周玉蘭的懷裡,小腦袋一點一點的,似乎有些困了。
氣氛,前所未有的凝重。
林小燕將今天何立峰縣長打來的電話內容,以及他提出的總部搬遷計劃,向所有人做了詳細的通報。
“事情就是這樣。”林小燕放下手中的茶杯,環視眾人。
“清河縣,希望我們在他們那裡擴大產業布局。”
“麓山縣,希望我們把總部搬到縣城去。”
“兩個縣長,都拿出了最大的誠意。這既是我們的機遇,也是我們的難題。今天,請大家來,就是想聽聽各位的想法。”
話音落下,客廳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所有人都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幸福的煩惱”,砸得有些發懵。
最先開口的,是性格最衝動的養殖組組長馬大金。
他一拍大腿,嗓門洪亮地吼道:“這還用想?當然是去縣城了!”
“咱們現在這規模,窩在村裡算怎麼回事?每次開個車出去,都得在村裡的泥路上顛半天。要是把總部搬到縣城,多氣派!多方便!”
物流運輸部的李鐵柱,立刻點頭附和。
加工廠廠長周全,也說道:“從長遠發展來看,總部設在縣城,更有利於我們吸引人才。”
“說實話,像顧部長這樣的高材生,願意待在咱們這個小山村裡,是我們的運氣。但以後我們想招更多大學生,光靠高薪,恐怕留不住人。”
年輕一派的乾部,幾乎都一邊倒地支持搬遷。
他們的眼光更長遠,看到了合作社目前存在的種種瓶頸。
然而,老一輩的想法卻截然不同。
“搬?搬到哪兒去?”
周玉蘭第一個表示反對,她抱著懷裡的林冒煙,像是護著自己的寶貝。
“咱們的根就在下溪村!地在這裡,廠在這裡,養豬場也在這裡,全村的老少爺們都在這裡!總部一搬走,那這裡算什麼?”
林建國也悶聲悶氣地說道:
“媽說得對。咱們合作社,全名叫下溪村農工商一體化合作總社,這名字裡就帶著下溪村三個字。要是搬走了,這名字還叫得響嗎?”
林遠山磕了磕手裡的旱煙杆,煙灰掉落在地。
他抬起渾濁卻精明的雙眼,緩緩說道:“城裡有城裡的好,村裡有村裡的根。這事,不能隻看一麵。”
“咱們能發展起來,靠的是什麼?靠的是下溪村這片土地,靠的是全村人擰成一股繩的勁頭。要是為了去城裡享福,把這個根給丟了,那咱們的合作社就離散架不遠了。”
老支書顧長山雖然沒在場,但林遠山的話,無疑代表了村裡老一輩人的心聲。
他們對這片土地,有著深厚的感情。
他們害怕合作社一旦飛黃騰達,就會忘了本,忘了他們這些最初跟著一起奮鬥的鄉親。
這,正是林小燕口中的合作社的隱憂。
隨著企業規模的急劇擴張,內部的矛盾也開始顯現。
以張琪、田苗為代表的,從外部引進的職業經理人,和以林建國、馬大金為代表的,從本村成長起來的草根乾部,他們的思想、眼界和格局已經開始出現分歧。
如何平衡發展與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