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遠的擔憂,並非杞人憂天。
兩天後,一輛嶄新的奧迪轎車,在顛簸了七八個小時後,終於抵達了地圖上那個名叫白沙村的地方。
車子剛一進村口,就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白沙村,是一個典型的粵西漁村。
房子大多是灰磚青瓦的平房,被海風侵蝕得斑駁不堪。
村道上,隨處可見晾曬的漁網和破舊的漁具。
一群皮膚黝黑光著膀子的男人,正蹲在村口的大榕樹下,一邊修補漁網,一邊大聲地吹著牛。
奧迪轎車在他們那個年代,尤其是對這種偏僻的漁村來說,絕對是稀罕物。
村民們好奇地圍了上來,對著這台鋥亮的豪車指指點點。
車門打開。
高遠和林小燕從車上走了下來。
高遠特地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襯衫和西褲,頭發也梳得一絲不苟。
林小燕則穿著一身得體的連衣裙,畫著淡妝,整個人看起來時尚又乾練。
然而,他們這副光鮮亮麗的城裡人打扮,與周圍質樸甚至有些破敗的環境,顯得格格不入。
那些村民們的眼神也從最初的好奇,迅速轉變為一種審視和戒備。
“喂,你們兩個,找誰啊?”
一個嘴裡叼著煙卷身材魁梧的漢子,不客氣地開口問道。
“老鄉,你好。”高遠連忙擠出一個友善的笑容。
“我們想找一下你們村的村長,陳老根陳村長。”
“找我們村長?”那漢子上下打量了他們一番,眼神裡的懷疑更重了。
“你們是乾什麼的?找他有什麼事?”
“我們是羊城來的,想跟村裡談筆生意。”高遠客氣地回答。
“生意?”
聽到這兩個字,周圍的村民們發出了一陣低低的,意味不明的議論聲。
“又是來收魚的吧?”
“看這派頭,八成是哪個大酒樓的采購。”
“哼,城裡人,沒一個好東西,就知道變著法兒地壓我們價。”
這些議論聲雖然不大,但還是清晰地傳到了林小燕和高遠的耳朵裡。
林小燕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她沒想到,她們還沒開口就已經被貼上了“奸商”的標簽。
高遠的心也沉了一下。
看來,情況比他預想的還要不樂觀。
在那個漢子的帶領下,他們穿過狹窄泥濘的村道來到了村委會。
白沙村的村委會,隻是一間破舊的大平房。
牆壁上刷的石灰已經大片大片地剝落,露出裡麵青色的磚塊。
門口掛著一塊木牌,上麵“白沙村村民委員會”幾個字,也已經褪色模糊。
屋裡,一個看起來六十多歲,滿臉皺紋,皮膚被海風和太陽雕刻得像老樹皮一樣的精瘦老頭,正坐在一張破舊的藤椅上,悠閒地喝著功夫茶。
他就是白沙村的村長,也是這一帶最有威望的老漁民,陳老根。
“村長,有人找。”帶路的漢子喊了一聲。
陳老根緩緩抬起眼皮,渾濁的眼睛銳利地掃了高遠和林小燕一眼。
“坐吧。”
他指了指旁邊兩條長板凳,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
高遠和林小燕坐了下來。
“兩位,羊城來的?”陳老根呷了一口茶,慢悠悠地問。
“是的,陳村長。”高遠連忙點頭,“我叫高遠,這位是我的同事林小燕。”
“我們是福娃集團旗下,福海漁業公司的。”
他特地把“福娃集團”四個字,咬得很重。
他以為福娃這個在整個華夏國小有名氣的牌子,能鎮住場麵。
可沒想到陳老根聽完隻是“哦”了一聲,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福娃?沒聽過。”
他淡淡地說道。
“是賣菜的那個?”
高遠的心涼了半截。
他忘了,這裡是偏僻的粵西漁村,信息閉塞。
福娃的名氣,還沒能輻射到這裡。
“陳村長,我們這次來是想跟您,跟白沙村談一個合作。”
高遠定了定神,決定直接切入主題。
“我們福海漁業希望能和貴村,建立一個長期的,穩定的漁獲供銷關係。”
“說白了,就是來收魚的嘛。”陳老根一句話,就戳破了他華麗的辭藻。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譏諷的弧度。
“說吧,什麼價?”
“石斑多少錢一斤?龍躉多少錢一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