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海一號尚未抵港,但它滿載深海寶藏的消息,卻早已插上翅膀。
這陣風,比十二級的台風還要猛烈,一夜之間就席卷了整個華南地區的水產圈。
羊城,黃沙水產市場。
這裡是華南最大的海鮮心臟,每天都有成百上千噸的魚蝦蟹,從這裡被輸送到各地的餐桌。
此刻,市場裡最熱鬨的不是檔口,而是無數響起鈴聲的電話。
“喂?老張!聽說了嗎?福娃集團那艘新船,明天就到!”
“何止是聽說!我表舅在港口做事,說親眼看到驗貨單了!”
“到底撈了些啥啊?”
“乖乖!幾萬斤野生大黃魚!個頭跟冬瓜似的!金燦燦一片!”
“不止!還有東星斑!還有藍鰭金槍魚!就是電視裡說的那種,一根魚骨頭都上萬的寶貝!”
消息越傳越玄,細節也越來越真。
這些消息像一把把燒紅的烙鐵,燙在了黃沙市場每個批發商的心上。
福娃集團,這條賣菜起家的過江龍,真的要來搶飯碗了。
而且,一出手,就是掀桌子的王炸。
市場深處,一間名為“聽濤閣”的茶樓內,氣氛壓抑得能擰出水來。
包廂裡煙霧繚繞,混合著昂貴的普洱和廉價雪茄的古怪味道。
十幾條粗壯的漢子圍坐一圈,人人脖子上都掛著能拴船的大金鏈子。
他們就是掌控著黃沙市場百分之八十貨源的,幾大批發巨頭。
主位上,一個身材魁梧的刀疤臉男人,正慢條斯理地用茶水衝洗著一隻紫砂杯。
他就是黃沙市場公認的霸主,人稱“龍哥”的李天龍。
他神色平靜,仿佛對外麵的風言風語充耳不聞。
“龍哥,您倒是說句話啊。”
旁邊一個瘦得像猴的男人,焦躁地搓著手,“再不想辦法,明天那船一靠岸,咱們的生意可就……”
“啪!”
李天龍毫無征兆地將手中的紫砂杯,狠狠摔在地上。
碎片混著滾燙的茶水,濺到了瘦猴的褲腿上,燙得他一哆嗦。
“媽的!一個賣白菜的,也敢在老子的地盤上興風作浪!”
李天龍那雙三角眼,終於迸射出凶狠的光芒。
他抬起手,旁邊立刻有人識趣地遞上雪茄並點燃。
他狠狠吸了一口,將濃密的煙霧噴在瘦猴的臉上。
“福海漁業?我呸!在黃沙這片水裡,我李天龍才是海龍王!”
“龍哥,話是這麼說……”
一個胖得像彌勒佛的男人,擦著汗,小心翼翼地開口。
“可這福娃集團,來頭不小。他們那個福娃超市,您也看到了,開得遍地都是。”
“聽說省裡都有他們的關係。”
“關係?”李天龍嗤笑一聲,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在黃沙,我,就是最大的關係!”
“在海鮮這一行,我李天龍說的話,就是規矩!”
他環視一圈,聲音冰冷刺骨,“都說說吧,怎麼讓這條過江龍,變成一條死魚?”
包廂裡,一時間鴉雀無聲。
這些平日裡耀武揚威的批發商,此刻都成了鵪鶉。
福娃集團的模式,他們早有耳聞。
那種直接繞過中間商,直接和生產者合作的“福娃模式”,對他們來說,就是催命符。
“怎麼?都他媽啞巴了?”
李天龍一腳踹翻了身邊的紅木椅子,椅子在地上滾了幾圈。
“平時一個個在自己的地盤上,不都挺能耐的嗎?”
“現在人家打上門了,就全把腦袋縮進龜殼裡了?”
瘦猴眼珠一轉,湊上前低聲說:“龍哥,咱們是不是可以……”
他做了個壓價的手勢,“等他貨到了,咱們聯手把價錢給他壓到死?”
“蠢貨!”李天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叮當作響。
“你當人家是傻子?他們能把菜賣成全省第一,會沒腦子?”
“壓價?那是逼著他們自己去找銷路!”
李天龍緩緩站起身,走到窗邊。
他看著樓下車水馬龍,燈火通明的市場,臉上浮現出一抹殘忍的冷笑。
“他們有船,有魚,又怎麼樣?”
他的聲音不大,卻讓整個包廂的溫度驟降。
“這羊城,乃至整個省,九成以上的酒店、餐廳,用的是誰的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