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林遠山的話,如同一根針,精準地刺破了勝利喜悅的巨大泡沫。
院子裡,方才還熱鬨的氣氛瞬間冷卻了下來。
林小燕臉上的興奮笑容也慢慢凝固。
是啊,她光顧著在前麵衝鋒陷陣、開疆拓土,卻忽略了這最根本也最致命的問題。
後勤!
一個龐大的商業帝國如果沒了強大而高效的後勤係統支撐,那就是建立在沙灘上的城堡,看起來再雄偉也經不起風浪。
“爸,您說得對。”
林小燕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看向林冒煙,眼神裡帶著一絲求助。
“冒煙,這個問題……我們之前好像確實沒太深入地考慮過。”
林建國也皺起了眉頭。
他雖然不懂什麼商業布局,但作為種植組的組長,最清楚農產品運輸的不易。
“是啊,咱們的福氣菜,光是從村裡運到縣城,稍微耽擱一下品相就差了一大截。”
他樸素的話語直指問題的核心。
“這要是從大連運海鮮,從桂林運水果,幾千裡的路,那得壞多少在路上啊?”
林冒煙沒有說話。
她從奶奶的懷裡坐直了身子,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明亮。
她知道,爺爺提出的是福娃集團發展到現階段必然會遇到的最大瓶頸。
第二天一早。
福娃集團總部,頂層會議室。
所有核心高管全部到場。
會議室正中央的白板上隻用黑色馬克筆寫著兩個遒勁有力的大字:物流。
氣氛前所未有的凝重。
作為福娃運輸公司的經理,李鐵柱的臉色比鍋底還要黑。
他站起來,手裡拿著一遝厚厚的報表,聲音沙啞,布滿血絲的眼睛裡滿是疲憊。
“小燕總,冒煙總社長,各位領導。”
“我也不說虛的了,我就跟大夥兒交個底。”
李鐵柱深吸一口氣,像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
“我們運輸公司現在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了!”
他將手裡的報表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發出“啪”的一聲巨響,震得所有人的心都跟著一顫。
“大家看看,這是我們上個月的出車記錄和損耗報告!”
“為了把福海漁業那批東星斑和銀鱈魚從大連運到羊城,我把公司所有的冷藏車都調過去了!”
“可咱們現在的冷藏車是什麼貨色?都是些二手淘汰貨!製冷效果根本達不到遠洋海鮮的要求!”
李鐵柱指著報告上的一行小字,手指都在發抖。
“路上我們光是買冰塊就花了好幾萬!司機們三天三夜沒合眼,輪流開車,人停車不停!”
“司機王二麻子開到半路就上吐下瀉,硬是撐到羊城才去的醫院,醫生說是急性腸胃炎,再晚點人就沒了!”
“就這樣緊趕慢趕,運到羊城的時候還是有將近百分之十的海鮮因為不夠新鮮隻能折價處理!”
他指著報表上一個用紅筆圈出的數字,心疼得直哆嗦。
“光是這一趟我們就直接虧損了十幾萬!”
會議室裡一片死寂,隻能聽到李鐵柱粗重的呼吸聲。
“這還隻是海鮮!”
李鐵柱喘了口粗氣繼續說道。
“還有水果!我們用普通的貨車去桂林運橘子,那路顛得喲,箱子跟箱子擠在一起,到了地方開箱一看,好多橘子都被壓壞了,品相全沒了!”
“那些橘子多金貴啊!就這麼白白浪費了!我看著都心疼!”
他越說越激動,乾脆扔掉了報表,用手比劃著。
“最要命的是木琪的那些皮具!”
“一個包好幾千塊,我們派專人專車去送,生怕路上出一點岔子。可咱們的司機都是開大貨車出身的,哪有安保經驗?”
“我晚上做夢都夢見車在半路上被人撬了!我讓司機在駕駛室裡藏了根鐵棍防身,這頂什麼用?這叫物流公司嗎?這叫押鏢!”
李鐵柱越說越激動,最後幾乎是吼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