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龍安排兩個戰士小心地接過孩子，用軍大衣仔細裹好。
他這才轉過身，走到張衛國、李強和張鐵山麵前。看著張衛國腫起來的左臂和張鐵山染血的袖子，還有李強臉上那道血口子，李大龍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關切。
“傷咋樣？”他沉聲問。
“皮外傷，沒事兒！”張衛國咧嘴一笑，牽動了傷口，疼得吸了口氣。
“這點口子，算個屁！”李強滿不在乎地抹了把臉。
“死不了！都是教育這幫癟犢子累的！”張鐵山也哼了一聲。
李大龍看著他們三個，眼神複雜，有讚許，有後怕，也有一絲無奈。他拍了拍張衛國的肩膀，又重重捶了李強胸口一拳，最後對張鐵山說：“兄弟，您這歲數還衝這麼猛……趕緊的，跟車回去，讓衛生員好好處理傷口！”
他又轉向張衛國和李強，壓低聲音，帶著點氣笑：“你倆小子……行！真行！玩得夠花哨！回頭再跟你們算賬！”不過那“算賬”倆字，怎麼聽都帶著點縱容的意味。
這時，士兵們已經把人販子都捆好了，像串螞蚱似的排成一溜。李大龍看著這群鼻青臉腫、垂頭喪氣的家夥，尤其是那個公鴨嗓的頭目，臉腫得跟豬頭似的，一隻眼睛被凍梨砸成了烏眼青，嘴角還淌著血。李大龍走過去，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冷得像冰。
公鴨嗓接觸到李大龍的目光，嚇得渾身一哆嗦，褲襠又濕了一片。
李大龍厭惡地皺了皺眉，沒再看他，轉身對士兵們吼道：“帶走！路上‘照顧’好點，彆讓他們凍‘感冒’了！”
“都聽明白了沒有？！”
“聽明白了！！！”
戰士們一聲大喝，聲音仿佛在這寒冬天內響起一陣鑼鼓，聽著直讓人振奮，更是把那二十幾個人販子給嚇的又一哆嗦，大氣也不敢出。
李大龍那句“照顧”剛撂下，押著人販子的士兵們心領神會，手上那麻繩勒得更緊了，勒進肉裡。
疼得那幫剛被群眾“教育”得七葷八素的雜碎又是一陣鬼哭狼嚎，凍得梆硬的泥地上蹭出一道道歪歪扭扭的印子。
公鴨嗓頭目被兩個膀大腰圓的戰士架著，腫成豬頭的臉蹭著戰士嶄新的軍棉襖，留下一道油漬麻花的汙痕，他自己則像個被抽了筋的死狗，腳尖拖在地上，哼哼唧唧。
“團長！孩子！”
張衛國迎上去，看著被戰士小心翼翼抱在懷裡、裹在厚實軍大衣裡隻露出半張小臉的孩子。
小家夥大概是哭累了，也可能是嚇懵了，這會兒倒是睡得沉，小鼻子一抽一抽的，臉上淚痕還沒乾。張衛國心頭那根繃得死死的弦，這才“嗡”地鬆了下來，長長吐出一口白氣，在冰冷的空氣裡凝成一小團霧。
“好！好樣的！”
李大龍重重拍了拍張衛國的肩膀。
李強一抹臉上乾涸的血痂子，渾不在意：“擦破點皮，算個屁！俺在山上讓黑瞎子撓一下都比這狠！”
他指著地上被捆成粽子的那群人販子，眼神凶狠，“這幫雜碎，咋整？直接崩了省事！”
“崩了？”
李大龍濃眉一挑，臉上那點溫和瞬間被寒霜覆蓋，眼神銳利得像刀子，掃過那排垂頭喪氣的家夥，最後釘在公鴨嗓身上。
“崩了就太便宜他們了！得撬開他們的嘴！看看還有沒有沒挖出來的臟事！衛國，強子，鐵山大哥，你們仨立了大功！先歇口氣，我讓人送你們和孩子回去……”
“團長！”
張衛國打斷李大龍的話，他活動了下還隱隱作痛的左臂，眼神卻亮得驚人，指著那扇被李強撞塌的門洞，“不對勁！俺剛才衝進去救孩子的時候，覺著那味兒不對！”
“味兒？”李大龍一愣。
“對！”
張衛國用力吸了吸鼻子，儘管空氣裡混雜著血腥、汗臭、劣質煙和剛才打鬥留下的塵土味兒，但他常年打獵練出的敏銳嗅覺，捕捉到了一絲極其細微、卻被刻意掩蓋的異常。
“除了汗臭、煙油子、剩飯餿味，還有……還有一股子……淡淡的奶腥味兒，還有……尿騷味兒！好像不止一個娃的！”
這話像顆炸雷！李大龍瞳孔猛地一縮：“你的意思是……”
“裡頭可能還有孩子！”
李強也早就反應過來了，他那雙在山林裡追蹤獵物練就的耳朵，似乎也捕捉到了什麼，他猛地扭頭，死死盯著那黑洞洞的破門洞。
“剛才打鬨的動靜太大，俺剛才好像……聽見裡頭有動靜！像耗子撓牆，又像……小娃子在哭！”
張鐵山老爺子捂著胳膊，花白的眉毛擰成了疙瘩：“沒錯！俺被那鹹菜缸子砸碎玻璃的時候，也恍惚聽見裡頭有細小的哭聲，還以為是外麵那娃的動靜！”
李大龍的臉瞬間黑成了鍋底！
一股更盛的怒火“騰”地衝上天靈蓋！
他娘的，這還不是一錘子買賣？是個賊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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