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夢夢見自己變成了一本賬簿,被一隻毛爪子一頁頁翻動,每翻一頁就掉出一根貓毛。醒來發現貓靈正用尾巴尖蘸著墨水,在她胳膊上記賬。
“今日虧損:藍夢偷吃小魚乾一包;今日盈餘:藍夢提供按摩服務十分鐘……”貓靈念念有詞。
“我什麼時候偷吃了?”藍夢拍掉那根作怪的尾巴。
“淩晨三點!我親眼看見的!”貓靈理直氣壯,“不過這不是重點!城西那個流浪動物救助站,功德簿自己會記賬!”
藍夢困得眼睛都睜不開:“功德簿記賬有什麼稀奇的?”
“稀奇的是——記的都是狗的名字!”貓靈激動地在被子上踩出一串梅花印,“而且每記一個名字,簿子裡就會傳出狗叫聲!最邪門的是,站長說那些名字……都是已經死去的流浪狗!”
這話讓藍夢瞬間清醒。她拿起床頭的白水晶,水晶觸手溫熱,表麵浮現出細密的波紋——這是感知到靈體活動的征兆。
“自動記賬的功德簿,死去的狗名,簿中狗叫……”她沉吟道,“聽起來像是‘記名冊’類的靈物,但這類東西通常是記錄活人的……”
城西的“愛心動物之家”是家私營救助站,鐵皮棚子圍成的小院,門口掛著褪色的招牌。還沒走近,就聽見裡麵傳來各種犬吠貓叫。
貓靈一靠近救助站就連打噴嚏:“阿嚏!這裡的味道……又善良又悲傷!”
藍夢仔細感受,空氣中確實彌漫著一種矛盾的氣息,既有救助的溫暖,又帶著說不清的哀傷。
推開吱呀作響的鐵門,一個穿著圍裙的中年女人正在給一盆狗糧加水。看見藍夢,她直起身:“領養還是捐贈?”
“站長您好,我是誌願者,想來幫忙。”藍夢遞上事先準備的誌願者證——當然,是貓靈用幻術做的。
站長姓李,五十來歲,麵容憔悴但眼睛很亮。她打量藍夢幾眼,點點頭:“正好,今天要給狗狗們洗澡,缺人手。”
幫忙的過程中,藍夢注意到辦公室的舊木桌上,放著一本厚厚的線裝簿子,封麵用毛筆寫著“功德簿”三個字。簿子攤開著,頁麵泛黃,但上麵的字跡卻是新鮮的墨色。
“那是李站長的心血,”一個年輕義工小聲說,“她每救助一隻動物,都會記在簿子上。奇怪的是……”
“奇怪什麼?”
年輕義工壓低聲音:“最近那簿子會自己翻頁,自己寫字!我們都見過!寫的是那些已經去世的狗狗的名字,還配著叫聲——雖然聲音很小,但絕對是狗叫!”
正說著,辦公室裡的功德簿突然“嘩啦”翻了一頁。藍夢透過窗戶看見,空白頁麵上漸漸浮現出墨跡:“大黃,三月十二日入站,六月五日病逝。功德:曾救落水兒童一名。”
字跡工整清秀,絕不是李站長的筆跡。
更詭異的是,當“病逝”二字寫完時,簿子裡真的傳出兩聲虛弱的狗吠:“汪……嗚……”
李站長似乎習以為常,隻是擦了擦眼角,繼續乾活。
貓靈悄悄飛進辦公室,圍著功德簿打轉。突然,它驚呼:“藍夢!這簿子裡有靈!不是鬼魂,是……是簿子自己成精了!”
藍夢心中一動。午休時,她找到李站長:“站長,那本功德簿……是不是有點特彆?”
李站長泡茶的手頓了頓,苦笑:“你發現了?它……它是我丈夫留下的。”
她告訴藍夢,丈夫生前是小學語文老師,也是個動物救助者。十年前,他們一起創辦了這個救助站。丈夫有記日記的習慣,每救助一隻動物,都會詳細記錄來曆、性格、結局。
“五年前他心臟病突發去世,”李站長眼圈紅了,“臨走前,他摸著簿子說:‘這本子記的不隻是動物,是人性的光輝。我走了,你繼續記,它們會知道的。’”
“然後呢?”
“然後怪事就開始了。”李站長喝了口茶,“最開始是翻頁——明明放在桌上,第二天卻翻到了新的一頁。後來開始自己寫字,寫的都是那些已經去世的動物,詳細記錄它們生前的善舉。”
她翻開功德簿,指給藍夢看。幾乎每一頁都有兩種筆跡:一種是丈夫生前的工整楷書,一種是現在的清秀行書。但細看會發現,行書筆跡和丈夫的楷書,在起筆收筆的習慣上,驚人地相似。
“像不像……一個人寫的兩種字體?”藍夢問。
李站長點頭,淚珠滾落:“有時候我看著看著,就覺得……是他回來了,在用另一種方式陪著我,陪著這些孩子。”
貓靈在簿子上方盤旋許久,突然說:“藍夢,這簿子確實有靈,但靈不全。它缺了點什麼,所以隻能記錄,不能……不能真正溝通。”
“缺了什麼?”
“缺了‘名’。”貓靈解釋,“功德簿記的都是動物的昵稱,大黃、小黑、花花……沒有正式的名字。而在靈界,沒有完整的名字,就建立不了完整的聯係。”
藍夢突然有了個想法:“如果我們給每隻去世的狗狗起正式的名字,刻碑立傳,會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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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功德簿突然劇烈翻動,停在空白頁。頁麵上浮現出狂草大字:“善!大善!”
李站長驚呆了:“它……它從沒這麼激動過!”
說乾就乾。藍夢和李站長翻遍功德簿,整理出五年來在站裡去世的127隻流浪狗的信息。年輕義工們幫忙設計墓碑,聯係石匠。附近的學校聽說後,主動提出讓學生們幫忙起名——作為生命教育課的一環。
孩子們起的名五花八門但充滿善意:救過人的叫“義士”,特彆親人的叫“暖寶”,瘸腿但樂觀的叫“跳跳”……
每定下一個名字,李站長就鄭重地寫在功德簿上。奇怪的是,當名字寫完的瞬間,簿子裡就會傳出歡快的狗叫聲,有時是一聲,有時是兩三聲,像是在應答。
貓靈說,它看見有淡淡的金光從簿子裡飛出,在空中轉一圈,然後消散——那是狗狗的殘魂得到完整名字後,終於能安心離開的跡象。
三天後的傍晚,墓碑都刻好了,整齊地立在救助站後院的“往生園”裡。李站長捧著功德簿,準備做最後的記錄儀式。
就在這時,院門被粗暴地踹開。幾個流裡流氣的年輕人闖進來,為首的是個黃毛,嘴裡叼著煙。
“李老太婆,考慮得怎麼樣了?”黃毛吐著煙圈,“這片地我們老板看上了,開價不低了,彆給臉不要臉。”
李站長臉色發白:“我說過了,不賣。這些動物沒地方去……”
“關我屁事!”黃毛一腳踢翻一個食盆,“一群畜生,死了就死了。給你三天,再不搬,彆怪我們不客氣!”
義工們想阻攔,被推搡開。黃毛看見後院新立的墓碑,嗤笑:“還給狗立碑?閒得蛋疼!”說著就要去踹。
“住手!”藍夢擋在墓碑前。
黃毛打量她:“喲,新來的?長得不錯嘛。勸你彆多管閒事,這破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