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第一章星塵遺民，微光之舟
虛空，依舊是那片冰冷、死寂、潛藏著無儘危險的深邃之海。林凡在其中穿梭，身形比起全盛時期顯得有幾分踉蹌與狼狽。強行催動“法則之瞳”撕裂秩序洪流，對他本就未痊愈的道基造成了新的負擔，雙眼傳來的陣陣刺痛與神魂的虛弱感，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此刻狀態的糟糕。
他不敢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星庭裁決殿的追捕絕不會因他逃出悖論之城而停止，那些存在的追蹤手段遠超想象。冥土雖損失了一個追蹤者，但必然會有更強的接替者。還有那目的不明、立場曖昧的第三方勢力，如同陰影中的毒蛇，不知何時會再次露出獠牙。
他需要喘息，需要資源，更需要一個相對安全的環境來消化在悖論之城中的收獲，並修複嚴重的傷勢。
然而，虛空中真正的安全之所寥寥無幾。像塵骨星域那樣的地方已不可再回，那裡恐怕早已布下天羅地網。他隻能憑借直覺和對虛空中能量流向的感知，朝著相對偏僻、法則波動微弱的區域遁去。
不知在虛空中漂流了多久，感受著體內力量一點點緩慢恢複，但傷勢的修複卻進展甚微。萬法源點的生機滋養著表麵的創傷，但道基深處因強行融合多種本源和催動法則之瞳留下的“道傷”，卻如同附骨之疽，需要水磨工夫和特定的機緣才能徹底清除。
就在他感到一絲疲憊與茫然時，一點極其微弱的、帶著某種規律性波動的“光”，吸引了他近乎本能般擴散開的神識。
那並非星辰的光芒，也非強大生命或界域散發的能量輝光，而是一種……帶著微弱生命氣息與文明痕跡的、人工造物發出的信號？
在這片荒蕪的虛空邊緣，出現這樣的信號，極其罕見。
林凡心中一動，收斂了所有氣息，如同虛空中的一粒塵埃，悄然向著那信號傳來的方向靠近。
越是靠近，那信號的細節便越是清晰。那是一種重複、簡單卻透著堅韌的求救信號，夾雜著斷斷續續的通用語詞彙：“……遭遇……虛空蠕蟲……護盾能量……不足百分之十……請求……任何路過者……援手……坐標……”
穿過一片稀薄的星雲塵埃，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那並非一個世界，而是一支……遷徙的船隊。
三艘巨大但顯得頗為陳舊、甚至有些破爛的星舟，呈品字形排列。它們並非林凡見過的任何一種製式星舟，外殼上布滿了修補的痕跡和歲月留下的蝕刻，風格古樸而實用。星舟表麵銘刻著一些從未見過的圖騰紋路，似乎代表著某種信仰或傳承。此刻，這三艘星舟撐起的聯合護盾光芒黯淡，明滅不定，顯然能量即將耗儘。
而在船隊周圍，數十條體型龐大、如同放大了億萬倍的環節蠕蟲般的虛空生物，正瘋狂地撞擊、啃噬著那搖搖欲墜的護盾！這些虛空蠕蟲表皮堅韌，能抵禦大部分能量攻擊，口器如同旋轉的銼刀，散發著分解物質的幽光。它們沒有太高智慧，隻有吞噬的本能，是虛空旅行者常見的噩夢。
船隊偶爾發射出幾道能量光束還擊，打在蠕蟲身上卻隻能留下淺淺的白痕，收效甚微。絕望的氣息，即便隔著遙遠的虛空距離，林凡也能清晰地感受到。
船隊中央最大的那艘星舟艦橋上，一名身穿粗布長袍、頭發花白的老者，望著監測法陣上急速下降的能量刻度，以及護盾外那些猙獰的蠕蟲，臉上寫滿了疲憊與絕望。他是這支“星塵遺民”船隊的族長，埃爾斯。
“族長，護盾最多還能支撐一刻鐘！”年輕的船員聲音帶著顫抖。
埃爾斯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正準備下達最後的指令，讓船隊分散突圍，能逃一個是一個——
突然，監測法陣上代表外部環境的區域，出現了一個極其微弱的、之前從未有過的能量讀數。那讀數一閃即逝，快得幾乎讓人以為是幻覺。
但埃爾斯猛地睜開了眼睛。他修為不高，但常年帶領族人在虛空中遷徙，對能量的感知異常敏銳。那不是虛空蠕蟲的能量，也不是已知的任何一種虛空災害的能量……那更像是一個……生命體？
他下意識地再次看向護盾之外。
然後，他看到了終生難忘的一幕。
一道身影，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船隊護盾之外，蟲群的後方。那身影看起來有些模糊，仿佛籠罩在一層薄薄的霧氣中，但依稀能看出是人形。他懸浮在那裡，沒有任何動作，隻是靜靜地“看”著那些瘋狂攻擊護盾的虛空蠕蟲。
下一刻，那人抬起了手。
沒有驚天動地的能量爆發，沒有璀璨奪目的法則光輝。他隻是對著蟲群最密集的方向，虛虛一按。
嗡——
一股無形的、難以言喻的波動擴散開來。
埃爾斯和船上的所有族人，都清晰地看到，那些被波動掃過的虛空蠕蟲，龐大的身軀猛地一僵，隨即，它們那充滿活力的、散發著幽光的軀體，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得灰暗、枯萎！仿佛在刹那間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機與能量，從活躍的捕食者變成了冰冷的、毫無生命跡象的……屍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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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掙紮，沒有慘叫，隻有最徹底的、令人心悸的“死亡”！
僅僅一按之下，超過三分之一的虛空蠕蟲，便化為了懸浮在虛空中的冰冷石頭！
剩餘的蠕蟲似乎感受到了源自生命本能的極致恐懼，它們發出了無聲的嘶鳴，瘋狂地扭動著身體，放棄了即將到口的“美食”，如同潮水般退去，迅速消失在深邃的虛空中。
前後不過數息時間，威脅船隊存亡的蟲群，便死的死，逃的逃。
護盾之外，恢複了寂靜。隻有那些漂浮著的、巨大的蠕蟲屍骸，證明著剛才發生的一切並非幻覺。
星舟之內，一片死寂。所有遺民都目瞪口呆地望著護盾外那道模糊的身影，臉上充滿了劫後餘生的茫然與對未知力量的敬畏。
埃爾斯族長最先反應過來，他強壓下心中的震撼，通過船隊的傳訊法陣，用帶著一絲顫抖卻儘可能恭敬的語氣發出訊息：
“尊敬的強者……星塵遺民部族，感謝您的救命之恩！若不嫌棄，請登船一敘，讓我等略儘綿薄之意，以報恩德。”
護盾之外，林凡緩緩放下手，臉色似乎更蒼白了一分。剛才那一擊，看似輕描淡寫，實則動用了新融合的、蘊含歸寂意韻的力量，對他現在的狀態而言，負擔不小。
他看向那三艘破舊卻透著頑強生命力的星舟，看向那些透過舷窗望著他、眼神中帶著恐懼、好奇與感激的遺民。
在這充滿追殺與危機的虛空中，這支弱小的遷徙船隊，像是一點偶然遇到的、溫暖的微光。
或許，這裡能成為一個臨時的……避風港？
他沉默了片刻，身形一動，如同融入水中，悄無聲息地穿過了那層黯淡的護盾，出現在了中央星舟的艦橋之上。
第十三卷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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