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卷主動邊界篇
第二章申請離欄
“虛跡猜想”被鎖在最高機密檔案中，像一個在黑暗中緩慢生長的水晶。星盟沒有資源也沒有正當理由去追蹤那若隱若現的“路徑”，但它的存在，像一根細刺紮在文明的認知皮層下，時刻提醒他們：被允許看到的宇宙，或許隻是帷幕之前的光影。
後續的基底邏輯采樣仍在繼續，數據平穩得令人麻木。係統偶爾發來格式化的數據接收確認，關係保持著教科書般的“見習生導師”距離。星盟按部就班地履行著“協作觀察員”的職責，參與了幾次低風險的邏輯湍流監測和一次小型文明遺跡確認無意識存留）的理念場殘響記錄任務。他們表現得嚴謹、可靠、守規矩。
但林凡知道，表麵的平靜下，一種新的渴望正在滋生——不是反抗，而是對更真實參與的渴求。一直待在“嬰兒圍欄”裡做安全練習，無法真正理解這個宇宙，也無法真正證明星盟的價值。
“我們需要一個提案，”在一次核心會議上，林凡明確說道，“一個能讓我們稍微離開指定安全區，接觸更複雜、更具‘生態典型性’邏輯現象的提案。目標不是冒險，而是學習。我們必須向係統證明，我們已經準備好接觸更真實的環境，而不是永遠在無菌室裡練習。”
這個想法獲得了廣泛支持，但具體提案方向爭論激烈。
“研究‘自然邏輯湍流區’的演化模式？”有人建議，“這是我們已有知識的自然延伸。”
“太保守。係統可能依然隻允許我們在邊緣觀察。”
“申請對某個‘低語星淵’評估點的非介入性旁觀學習？”
“這涉及其他文明評估，權限可能不足，且過於敏感。”
“或者，我們可以提議研究‘邏輯蜂巢’的‘非清潔行為’，”艾爾瑪提出了一個更大膽的想法，“比如它們如何處理無害但複雜的邏輯冗餘結構？或者如何與宇宙中自然存在的、穩定的邏輯異常如‘零類邏輯區’）長期共存？這能幫助我們更深入理解這個一線‘清潔工’的行為邏輯。”
這個提議讓許多人倒吸涼氣。主動去研究蜂巢？哪怕隻是觀察其非攻擊性行為，也像是在猛獸食槽邊做記錄。
“風險過高，”青鸞搖頭，“我們的權限和信任度，還不足以支撐這種近距離接觸。一旦被蜂巢判定為乾擾，後果不堪設想。”
就在爭論陷入僵局時，伊萊娜輕聲開口，她最近花了許多時間沉浸在“悖論晶格”與那些秘密記錄的“虛跡”數據中，氣質越發沉靜，眼神卻更加深邃。
“也許……我們可以換個角度。不提蜂巢，不提湍流，也不提其他文明。我們提議研究一種純粹由邏輯場與基礎物質相互作用形成的、穩定的、具有‘擬生態’特征的宇宙結構。”她調出一份由“虛跡”數據間接推導出的推測圖景，“在我們的秘密分析中，那條‘路徑’經過的區域，係統星圖標注為‘邏輯背景複雜’。公開數據庫中對此區域的描述非常籠統，但提到存在‘非典型邏輯物質共振結構’。如果我們提議去研究這個呢？”
她放大了星圖一角，指向一片遠離常規航道、也遠離任何已知文明或係統設施的區域：“這裡。我們請求前往這片區域，研究那裡的‘邏輯物質共振結構’的成因、穩定機製及其對局部邏輯生態的影響。理由可以是：理解此類自然結構，有助於我們更好地評估邏輯場的穩定性，甚至可能為未來的生態維護任務如‘微光苔原’那種）提供新的思路。”
“這實際上是在利用公開信息，為接近‘虛跡’可能的源頭找一個合理借口。”邏輯長老立刻明白了伊萊娜的意圖，“提案本身完全合規，研究目標也符合‘協作觀察員’的身份。但風險在於，那片區域可能確實有我們未知的東西，而且係統對此諱莫如深。”
“但這也是一個測試，”林凡眼中閃過光芒，“測試係統對我們‘求知欲’邊界的真實態度。如果我們提出一個完全合規、具有科研價值、但指向他們可能有所保留區域的提案，他們會如何反應？是批準，是限製，還是駁回？這本身就能告訴我們很多。”
提案的撰寫變得異常謹慎。他們絕口不提“虛跡”，完全從公開數據庫和“邏輯生態研究”的學術角度出發。提案命名為“對‘幽影回廊’區域穩定型邏輯物質共振結構的起源與生態功能研究”，詳細闡述了研究目標、方法遠程觀測、非接觸式邏輯場掃描、物質樣本的被動收集等）、風險評估及應急預案。他們強調星盟團隊將嚴格遵守安全規程，僅在獲得係統明確許可的區域和強度下活動，並承諾共享所有研究數據。
提案提交。這一次的等待比第一次漫長得多，足足七天。
當回複抵達時，所有人都緊張地圍在協議交互大廳。007。議題：‘幽影回廊’邏輯物質共振結構研究。審核狀態：有條件批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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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可範圍：準予進入‘幽影回廊’外層區域坐標範圍a）。禁止進入內層核心區坐標範圍b，已標注）。活動約束：不得主動發射高強度邏輯探測波；不得對穩定結構進行任何可能改變其狀態的乾預；遭遇任何未在預案中涵蓋的異常現象，須立即撤離並上報。
係統支持：提供該區域更新的環境基線數據部分）、邏輯場安全導航信標有限覆蓋）、及緊急撤離協議。
特彆備注：該區域邏輯環境複雜，存在未知變量。批準此項提案，是基於對星盟團隊前期表現的評估及該研究課題的潛在基礎科學價值。此任務標誌著觀察員權限的有限拓展，請務必以最高標準的安全與謹慎執行。任務過程將受到標準監督。】
批準了！雖然有嚴格的地理限製和活動約束，但他們終於被允許離開完全安全的“托兒所”，進入一個標注著“複雜”和“未知”的區域。係統甚至承認這是“權限的有限拓展”。
星盟內部充滿了混合著興奮與緊張的情緒。這無疑是一次突破，但也意味著真正的考驗即將開始。
“回響探針”團隊再次集結，並加強了人員配置：增加了更多邏輯場分析專家、物質科學家，以及應對複雜環境的工程專家。艦船也進行了升級，強化了邏輯場隱形能力和緊急撤離速度。伊萊娜依然是核心，她的感知與“悖論晶格”的連接將是探索的關鍵。
出發前，林凡單獨與艾爾瑪和伊萊娜談話。
“你們的任務有明暗兩條線，”林凡說得直接，“明線，合規研究那些‘共振結構’。暗線，在不違反禁令、不危及安全的前提下，留意任何可能與‘虛跡’相關的蛛絲馬跡。但記住，暗線永遠服從於明線和安全紅線。如果發現任何不對勁，哪怕隻是直覺，優先撤離。我們獲得這個機會不容易，不能因為冒進而失去信任。”
艾爾瑪鄭重點頭。伊萊娜則輕輕按住自己的胸口，那裡仿佛能感受到晶格與遙遠未知之地的微弱共振。“我會保持警惕，也會保持……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