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夜探、試煉與抉擇之路
城北工業園，深夜。
遠離市中心的喧囂，這裡的夜晚被機器低沉的嗡鳴和偶爾駛過的重型卡車聲統治。李振旅人）如同一抹融於夜色的影子，潛伏在工業園區外圍一片荒棄的待建地塊中。這裡雜草叢生，堆放著一些建築廢料，與遠處燈火通明、規整劃一的標準廠房區形成鮮明對比，卻也為他提供了絕佳的觀察位置。
他的目標是園區深處，編號d7的一排老舊單層倉庫。根據他調取的記錄，“信天翁”名下那家不起眼的貿易公司，長期租賃了其中最小的一個單元，合同簡單，租金低廉，除了每季度通過代理繳納租金外，幾乎沒有任何其他往來記錄。
李振沒有貿然靠近。他選擇的潛伏點距離d7倉庫直線距離超過五百米，中間隔著其他倉庫、道路和一片小小的綠化帶。他架設起帶熱成像和微光增強功能的遠距離觀測設備，鏡頭穩穩地對準了那個目標單元。
倉庫門緊閉，窗戶也被厚厚的灰塵和內部堆放的物品遮擋，看不清具體情況。熱成像顯示，倉庫內部有幾個微弱的熱源信號，但分布散亂，溫度不高，不像活人，更像是未完全散熱的機器或堆疊的貨物。門口及周邊，沒有發現明顯的巡邏人員或暗哨熱信號。
過於安靜了。
李振沒有放鬆警惕。他操控一架經過靜音改造、外形模仿大型夜行飛蛾的微型無人機，悄無聲息地升空，在夜色的掩護下，以一種看似隨機的、受氣流影響的飛行軌跡，緩緩向d7倉庫靠近。
無人機搭載的高清攝像頭和微型氣體分析儀開始工作。攝像頭傳回的畫麵顯示，倉庫門口的水泥地上有新鮮的車轍印，雖然被刻意清掃過邊緣，但在專業鏡頭下依然可辨，是中型廂式貨車的輪胎痕跡。窗戶縫隙中，氣體分析儀檢測到極其微弱的、混合著潤滑油、焊接煙塵和某種特殊化學溶劑的氣味殘留，這種氣味組合，與普通倉儲或小型加工廠有所不同。
無人機繞到倉庫背側，這裡更顯荒涼。背牆上有一處排氣扇口，扇葉靜止，但邊框有近期被擦拭過的痕跡。無人機小心地貼近，利用纖巧的機械臂，在排氣扇邊框不起眼的角落，采集了微量的灰塵樣本。
就在李振準備指揮無人機進一步探查時，觀測設備的熱成像屏幕上，突然出現了新的變化！在倉庫側後方約五十米外，一個原本被認為是廢棄配電箱的金屬櫃後，一個幾乎與環境溫度融為一體的熱源，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那是一個人！一個穿著具備一定熱遮蔽效果服裝、幾乎完全靜止的暗哨！他偽裝得極好，若非那極其微小的動作可能是調整姿勢或撓癢），幾乎騙過了熱成像的掃描！
李振心頭一凜，立刻下令無人機保持絕對靜止，關閉所有主動探測設備，進入“擬態”模式，依靠風力自然飄離。同時，他自己也壓低了身形，將觀測設備收入特製箱內，徹底融入身下的雜草和陰影中。
幾分鐘後，那個暗哨似乎並未發現異常，熱信號恢複靜止。
李振沒有繼續冒險。這次“夜探”已經收獲超出預期：確認了倉庫近期有車輛活動、存在異常氣味、設有隱蔽的高水平暗哨。這些信息，連同采集到的微量樣本，都強烈暗示著這個d7倉庫單元絕非普通的倉儲點。
他如同出現時一樣，悄無聲息地撤離了工業園，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回到安全屋，他將今夜獲取的所有新信息，連同暗哨的位置和特征，一並加密傳回“暗流”。這次的主動偵察證實了他的部分推測，也揭示了更大的風險和更深的水。對手的警惕性和專業性，遠超尋常犯罪組織。“夜探”如履薄冰，卻也撬開了堅固外殼的一道縫隙。
社區活動中心，多功能教室。
陸遠誌坐在最後一排靠邊的位置，手心有些出汗。教室裡坐著二十幾個人，有和他年齡相仿的，也有更年輕或更年長的。講台上，一位笑容親切的社工正在講解一門名為“生活技能與心理調適”的課程，這是區退役軍人事務局為部分需要社會再適應的退役或傷病）軍人組織的係列課程之一。
林晚陪他一起來，此刻坐在他身旁，輕輕握著他的手，給他無聲的支持。
這是陸遠誌出院後，第一次參加這種有較多“外人”的集體活動。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群，相對封閉的空間，都讓他有些不適。講課的聲音，其他人記筆記的沙沙聲，偶爾的咳嗽聲，都清晰地傳入他的耳中，讓他需要努力集中精神才能跟上內容。
課程內容涉及情緒管理、壓力應對、溝通技巧、以及一些基本的法律和金融知識。對陸遠誌來說，有些內容很新奇，有些則與他過去的軍旅生涯相距甚遠。當講師講到“如何識彆和處理焦慮情緒”時，列舉了一些生理和心理反應，陸遠誌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自己麵對空曠客廳時的恐懼和心跳加速，那種感覺他太熟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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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師邀請大家進行簡單的分享或提問。陸遠誌低著頭，沒有動。他聽到前排一位因傷退役的老兵，有些激動地講述著自己剛回家時與家人產生的隔閡和煩躁；也聽到一位年輕的退役士兵，靦腆地詢問關於職業技能培訓的政策。
輪到陸遠誌這邊時，講師的目光溫和地掃過。林晚輕輕捏了捏他的手。陸遠誌抬起頭，張了張嘴，感覺喉嚨有些發乾。他想說點什麼，比如自己也曾麵對類似的困境，或者問問關於適應性訓練的事情，但話到嘴邊，卻組織不起流暢的語言，隻變成了一聲含糊的“我……”，然後臉微微漲紅，又低下了頭。
講師善解人意地笑了笑，沒有追問，而是鼓勵道：“沒關係，我們每個人適應的節奏不一樣。能來到這裡，願意傾聽和學習，已經是邁出了非常重要的一步。我們繼續。”
後半節課，陸遠誌努力調整呼吸，更專注地聽講，並嘗試在筆記本上寫下幾個關鍵詞，雖然字跡因為手部控製尚未完全恢複而有些歪斜。這對他來說，是一種全新的“試煉”——在相對安全但陌生的社會環境中，重新學習如何與他人共處，如何吸收新知識，如何表達自己。過程有些艱難，有些尷尬，但他沒有中途離開，而是堅持到了課程結束。
走出活動中心，午後的陽光讓他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