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金光裂空,肅殺之氣如嚴冬寒潮,瞬息彌漫萬雷山周遭。兩點金光由遠及近,顯露出兩道身影,一左一右,淩空而立,俯瞰下方。
左側之人身形高大,披玄鐵重甲,麵覆猙獰鬼麵,不見五官,唯有一雙眸子冰冷無情,如同萬載寒冰。右側之人則是一襲寬大黑袍,兜帽遮麵,手持一麵古樸銅鏡,鏡麵幽暗,仿佛能吞噬光線。兩人氣息淵深如海,赫然皆是化神巔峰的修為!遠超之前的玄誠子!其威壓之盛,令尚未平複的空間都為之凝滯。
“‘天刑殿’,左執事,鬼麵。”“右執事,幽瞳。”兩人聲音一沉一啞,同時響起,不帶絲毫情感,如同宣讀律令,“奉萬法仙尊令,查九霄雷域萬雷山異動,有勾結禁忌、危害蒼生之嫌。現令爾等,即刻散去陣法,交出方才所得異物,束手就擒,聽候仙盟發落。若敢違抗,以叛逆論處,格殺勿論!”
冰冷的話語裹挾著化神巔峰的恐怖威壓,如同巨錘,狠狠砸向下方眾人。趙焱及一眾金丹弟子臉色煞白,幾乎站立不穩,靠陣法之力才勉強支撐。淩山、淩嶽、淩雲三位長老亦是氣息一滯,麵色凝重。玉老與墨淵的虛影更是搖曳不定。
唯有晚風,雖麵色微白,嘴角血跡未乾,脊梁卻依舊挺直如鬆。她緩緩上前一步,將懷中碧綠碎片的氣息徹底斂去,目光平靜地迎向空中那兩道如神似魔的身影。
“天刑殿執事?好大的威風。”晚風聲音清越,不卑不亢,“萬雷山乃我九霄雷域轄地,偶有地脈異動,自行處置,何來勾結禁忌之說?方才所得,不過是我域內先輩遺留之物,與仙盟何乾?倒是二位,率眾強闖我域,口出威脅,莫非仙盟便可肆意欺淩各方勢力,無視規矩法度?”
“巧言令色。”鬼麵執事聲音冰冷,“此地空間紊亂,異種能量彌漫,更有古禁製破碎氣息。爾等方才所為,分明是在封印某種邪異源頭,並竊取其中之物。此等行徑,已觸犯仙盟鐵律!交出異物,開放禁地受查,是爾等唯一生路!”
幽瞳執事手中那麵古樸銅鏡微微一轉,鏡麵對準下方尚未完全彌合的虛空旋渦以及晚風等人。鏡麵幽光一閃,竟映照出絲絲縷縷殘留的灰敗“蝕”之力氣息,以及晚風身上那難以完全掩蓋的、屬於碧綠碎片的純淨仙韻!
“觀天鏡副鏡之下,無所遁形。”幽瞳執事聲音沙啞,“證據確鑿,何須狡辯?最後通牒,三息之內,照辦!否則……”
他話未說完,但手中銅鏡幽光已開始凝聚,散發出令人心悸的破滅波動。鬼麵執事周身玄鐵重甲泛起暗沉烏光,一柄門板大小的漆黑巨斧虛影在其身後緩緩浮現,煞氣衝霄。
三息?晚風心中冷笑。束手就擒?交出本源碎片?任由他們探查甚至摧毀萬雷山封印?絕無可能!
“阿金!”晚風神識傳音,同時袖中手指微不可察地掐動了一個法訣。
一直隱在側翼林中的阿金,在對方威壓降臨之初便已蓄勢待發。得到晚風指令,它猛然發出一聲震動山嶽的咆哮!不再是平時的低吼,而是蘊含著神獸赦血脈威嚴的、仿佛來自遠古洪荒的怒吼!
吼——!!!
聲浪滾滾,肉眼可見的金色波紋以阿金為中心擴散開來,竟將兩位天刑執事帶來的部分威壓衝擊得微微一滯!阿金身形在咆哮聲中急劇膨脹,轉瞬間恢複成小山般的本體!金鱗耀目,頭角崢嶸,磅礴的神獸氣息混合著精純雷霆,毫不示弱地衝天而起,與對方的威壓分庭抗禮!
“神獸赦?!”鬼麵執事冰冷的眸子裡終於閃過一絲波動,但更多的是殺意,“孽畜,安敢放肆!”
“一!”幽瞳執事漠然計數。
就在他“一”字出口的刹那,晚風動了!
她沒有衝向兩位強敵,而是身形如電,猛地向後飛退,同時雙手向兩側虛按,口中清叱:“陣轉,雷澤!”
下方,幾乎在晚風後退的同時,玉老與墨淵的虛影光芒大放,不顧自身損耗,強行催動剛剛穩定下來的“六合封天陣”殘餘力量!淩山、淩嶽、淩雲三位長老雖不明具體,但反應極快,立刻配合轉變陣勢輸出。
隻見原本籠罩虛空旋渦、正緩緩彌合缺口的陣法光網,其中一部分雷光驟然脫離主體,如瀑布倒卷,轟然落向下方的山林地麵!與此同時,趙焱得到晚風預先神識傳令,早已帶領弟子將幾處預先布置的、連接地脈的引雷陣盤全力激發!
轟隆隆——!
大地震顫!以萬雷山外圍數裡為界,一片完全由狂暴銀色雷霆構成的“雷澤”瞬間生成!電蛇狂舞,雷光如潮,將晚風、阿金以及三位隱霞穀長老等人所在區域與兩位天刑執事暫時隔開!這不是攻擊陣法,而是純粹的、大規模的乾擾與阻隔結界,借助萬雷山天然雷力與地脈短暫形成,旨在拖延時間,擾亂對方神識與攻勢!
“雕蟲小技!”鬼麵執事冷哼一聲,身後巨斧虛影凝實,朝著下方雷澤悍然劈落!烏黑斧光撕裂空氣,所過之處,雷澤被強行分開一道巨大的溝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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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雷澤生生不息,被劈開的溝壑瞬間被更多雷霆填補。更麻煩的是,這狂暴的雷力嚴重乾擾了神識探查和法術鎖定。
“二!”幽瞳執事計數不停,手中觀天鏡幽光大盛,一道凝練的灰黑色光束射出,所照之處,雷霆竟如冰雪消融,被那光束中蘊含的奇異破禁之力中和湮滅!他在為鬼麵執事開路。
“走!”趁此間隙,晚風低喝一聲,與阿金、三位隱霞穀長老、玉老、墨淵以及趙焱等人,毫不戀戰,化作數道流光,朝著萬雷山深處、地形更複雜、雷靈更狂暴的區域疾遁!那裡有預先布置的幾處臨時隱蔽點和轉移陣法。
“想逃?”鬼麵執事怒喝,巨斧連連揮動,劈開雷澤,與幽瞳執事一同追擊。但雷澤阻礙加上晚風等人遁速極快,且對地形熟悉,一時間竟未能立刻追上。
驚雷殿外偏廳。
晚寶猛地從椅子上站起,懷裡的雷球也警惕地豎起了耳朵。儘管相隔甚遠,又有陣法阻隔,但方才阿金那一聲充滿戰意的咆哮,以及隨後傳來的、遠比之前劇烈的雷霆轟鳴與恐怖的能量碰撞波動,還是讓她的小心臟揪緊了。
“劉師姐!外麵……外麵是不是打起來了?很厲害的那種?”晚寶抓住剛匆匆進來的劉晴的衣袖,小臉上沒了平日的嬉鬨,滿是緊張和擔憂,“阿姐她們是不是有危險?”
劉晴麵色凝重,她剛剛通過樞機閣的監測法陣片段看到了遠方那令人窒息的對峙和爆發衝突的畫麵。兩位化神巔峰的恐怖氣息,即使隔著法陣窺視,也讓她神魂顫栗。她深吸一口氣,蹲下身,握住晚寶有些發涼的小手,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晚寶,聽師姐說。宮主她們確實遇到了強敵,但她們很厲害,而且早有準備。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相信宮主,保護好自己,不讓她分心。”
若是以前的晚寶,此刻或許會吵鬨著要衝出去“幫忙”,或者害怕得哭起來。但此刻,晚寶看著劉晴眼中掩飾不住的憂色,又想起阿姐平日教導的“遇事需鎮定”,她用力抿了抿嘴唇,把眼眶裡打轉的淚花憋了回去,重重點頭:“嗯!我聽師姐的!我不亂跑,我就在這裡等阿姐!”她將懷裡那個歪扭的草環握得更緊,仿佛這樣就能將自己的力量傳遞給遠方的阿姐。
劉晴看著晚寶強作鎮定的樣子,心中既欣慰又酸楚。她將晚寶輕輕攬住,低聲道:“晚寶長大了。”
萬雷山深處,一場驚心動魄的追逃與反擊正在上演。
晚風等人憑借對地形的熟悉和預先布置,不斷變換方位,借助天然雷暴和複雜山勢與兩位天刑執事周旋。鬼麵執事暴怒連連,巨斧開山裂石,卻屢屢被對方險之又險地避開,或是以巧勁引其攻擊改變方向,反而擾亂了追蹤。幽瞳執事則相對冷靜,不斷以觀天鏡照射,試圖鎖定眾人氣息,並瓦解沿途遇到的一些簡易陷阱和誤導陣法。
然而,晚風一方畢竟剛剛經曆苦戰,消耗巨大。玉老和墨淵已是強弩之末,虛影淡得幾乎看不見。淩山三位長老也氣息不穩。趙焱等金丹弟子更是全靠丹藥和意誌支撐。遁速逐漸慢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