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劍峰頂,金風怒號,殺聲漸起。而東南方向八百裡外,一處被風沙半掩的、毫不起眼的岩縫入口處,晚風、晚寶、阿金在柳鳶的引領下,悄無聲息地沒入其中。
岩縫初入狹窄,僅容一人側身通過,前行數十丈後,豁然開朗,顯露出一個巨大的地下溶洞。溶洞頂部垂下無數鐘乳石,在阿金身上散發出的柔和雷光照耀下,折射出五彩迷離的光暈。洞內空氣潮濕陰涼,與外界戈壁的酷熱乾燥形成鮮明對比,一條地下暗河在洞底無聲流淌,水色幽深,不知通向何方。
柳鳶熟稔地走到暗河邊,俯身檢查了一下水勢與岩壁上幾處不起眼的刻痕,鬆了口氣:“宮主,暗河水流平穩,岩壁記號清晰,通路無恙。順流而下約三百裡,便可抵達‘黑風裂穀’地下河道。隻是這段水路並非坦途,中間有幾處湍急的‘水龍卷’和‘蝕骨寒潭’,需小心避讓。”
“有勞柳鳶道友。”晚風頷首,目光掃過這位在絕境中堅守數千年的女修。柳鳶麵容清瘦,眼神卻明亮堅毅,身上甲胄雖殘破,卻打理得乾淨整齊。“鐵校尉他們……”
柳鳶神色一黯,隨即又變得堅定:“校尉與諸位同袍心意已決,能為宮主、為玉霄儘最後一份力,是他們無上的榮光。宮主不必掛懷,當務之急是儘快安全返回。請隨我來。”她率先躍上一塊靠近水邊的扁平巨石,示意眾人跟上。
晚風帶著晚寶躍上巨石,阿金則縮小了身形,站在晚風肩頭。柳鳶取出一隻巴掌大小、形似梭舟的黑色法器,注入法力,法器見風即長,化作一條可容納數人的烏篷小舟,穩穩落在水麵。
四人獸)登上小舟,柳鳶立於船頭,熟練地操控著,小舟便如同遊魚般,悄無聲息地駛入幽暗的河道,順流而下。
河道初時還算寬闊平緩,隻有潺潺水聲與偶爾滴落的岩水聲。晚寶依偎在晚風身邊,睜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四周奇形怪狀的鐘乳石,以及岩壁上一些閃爍著微弱磷光的苔蘚。雷球似乎很喜歡這陰涼的環境,從晚寶懷裡探出頭,小鼻子翕動著。
然而,好景不長。約莫行進百餘裡後,前方傳來隆隆的悶響,水流陡然變得湍急,河道也開始收窄拐彎。柳鳶神色凝重,提醒道:“宮主,前方是第一處‘水龍卷’,乃地下暗流與特殊岩層結構形成的漩渦,吸力極強,需以法力穩住船身,全速衝過!”
話音剛落,小舟已衝入一片水聲轟鳴的區域。隻見前方河道中央,數個直徑丈許、深不見底的漩渦正瘋狂旋轉,帶動周圍水流形成一道道扭曲的水柱,如同狂舞的水龍,發出攝人心魄的咆哮。強大的吸力傳來,小舟頓時劇烈搖晃,仿佛隨時會被撕碎吞噬。
晚風不動如山,右手虛按船板,一層銀紫色的雷光瞬間彌漫整個小舟,將其牢牢護住,隔絕了大部分吸力與水流衝擊。柳鳶則全力催動法器,小舟靈光爆閃,速度陡增,如同離弦之箭,在狂暴的水龍卷縫隙中靈活穿梭,險之又險地一一避開。
晚寶緊緊抓住阿金的皮毛,小臉緊繃,卻沒有驚呼。她看著阿姐沉穩的背影和柳鳶專注的操控,心中那股因鐵戰等人斷後而生的悲壯與震撼,漸漸轉化為一種沉靜的力量。她要像阿姐一樣強大,像柳鳶姐姐一樣可靠,才能不負那些用生命為他們開路的前輩。
衝過“水龍卷”區域,河道稍緩,但水溫卻開始急劇下降,空氣中彌漫起一股刺骨的寒意。岩壁上開始出現淡藍色的冰晶,河水表麵也浮起了薄薄的冰淩。
“前方是‘蝕骨寒潭’區域,”柳鳶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此寒氣非同一般,能侵蝕靈力,凍傷神魂。需以火屬性或至陽之力護體,快速通過。”
晚風點頭,心念微動,手腕上那枚碧綠碎片散發出一層溫潤的碧色光暈,籠罩住小舟,驅散了部分寒意。同時,她催動一絲寂滅真意中蘊含的、焚儘萬物的熾熱道韻,混合著雷霆的陽剛之力,在碧光之外又形成一層淡紫色的暖流。阿金也低吼一聲,身上散發出柔和的金色熱力。
雙重防護之下,小舟破開冰淩,駛入一片藍光瑩瑩的寒潭區域。潭水仿佛萬載玄冰,即便隔著防護,晚寶也能感覺到刺骨的冷意透進來,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雷球更是將整個身子縮進了晚寶懷裡,隻露出兩隻眼睛。
柳鳶臉色有些發白,顯然她的修為抵抗此等寒氣頗為吃力。晚風分出一縷暖流護住她,同時全力催動小舟,速度不減反增。
這段寒潭水路仿佛沒有儘頭,寒意越來越重,連晚風布下的防護光罩都開始發出輕微的“哢哢”聲,表麵凝結出細密的冰霜。晚寶覺得自己的手腳都有些麻木了,但她咬牙堅持,運轉起青木蘊靈訣,調動體內那微弱的木屬性靈力流轉全身,帶來一絲絲暖意。
終於,在晚風都感到靈力消耗頗巨時,前方出現了一抹微光,寒意也開始逐漸減退。小舟衝出一段狹窄的水道,眼前豁然開朗,進入了一片更加廣闊、水流平緩的地下湖。湖麵上方極高處,有數道巨大的裂縫,透下天光,照亮了部分湖麵與四周嶙峋的岩壁。這裡便是“黑風裂穀”的地下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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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到了。”柳鳶鬆了口氣,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此地已出戈壁範圍,上方裂穀地形複雜,神識難及,且多有天然迷障與凶猛妖獸,仙盟之人絕難追蹤至此。我們可在此稍作休整,然後尋路出穀,返回雷域。”
晚風也鬆了口氣,撤去防護,感受著空氣中雖仍陰冷卻已無蝕骨之害的氣息,點了點頭。她看向臉色蒼白的柳鳶和有些發抖的晚寶,取出兩瓶溫養經脈、驅除寒毒的丹藥遞給她們:“服下調息。此番多虧柳鳶道友引路。”
柳鳶連忙接過,感激道:“宮主言重了,此乃屬下分內之事。”她服下丹藥,便盤膝坐下調息。
晚寶也乖乖吃藥,然後靠著阿金溫暖的身子,運轉功法。這一次的經曆,讓她深刻體會到修真之路的艱險與不易,也讓她更加珍惜身邊的親人與同行者。
休整約莫一個時辰後,眾人狀態恢複不少。柳鳶辨認了一下方向,引著眾人找到一處隱秘的、通往上方裂穀的天然石階通道。通道曲折向上,期間果然遇到一些喜陰的毒蟲妖獸,但實力普遍不強,被晚風隨手解決。
當眾人終於走出通道,重見天日時,已是身處一片怪石嶙峋、光線昏暗的深邃裂穀底部。兩側崖壁高聳入雲,僅有一線天光漏下,穀中罡風呼嘯,卷起塵沙,發出嗚咽般的“黑風”之聲,果然名副其實。
到了此地,柳鳶便不熟悉具體出穀路徑了。晚風辨明大致方向東南),再次祭出碧綠碎片略作感應雷域在東方偏南),便帶著眾人謹慎前行。裂穀內地形果然複雜,岔道眾多,且有些區域存在天然幻陣與擾亂方向的磁場。好在晚風神識強大,阿金對危險感知敏銳,晚寶的碧蘿仙體偶爾也能從某些生長在岩縫中的特殊苔蘚或地衣那裡,獲得一些關於路徑安全與否的模糊直覺這些植物長期生長於此,對某些危險區域有天生的回避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