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空山,仙盟核心禁地,“問道天宮”。
此處非天刑殿、外務殿等七律執事議事之所,而是盟主“九玄仙尊”閉關潛修、參悟無上大道之聖地。天宮懸浮於懸空山最高處的雲海之巔,通體由九天玄玉與星辰精金鑄就,簷角飛翹,雕梁畫棟,繚繞著實質般的氤氳紫氣與大道倫音。尋常時候,即便是七律執事,若無緊急要務或盟主召見,亦不得擅入。
然而此刻,天宮最深處的“問道殿”內,一股令人神魂顫栗的恐怖威壓正不受控製地彌漫開來。殿內原本祥和寧靜的紫氣變得紊亂狂暴,空氣中不斷響起細微的空間碎裂聲。侍立在殿門外的兩名道童麵如土色,渾身顫抖,幾乎要跪伏下去。
大殿中央,一張巨大的陰陽道圖緩緩旋轉,道圖之上,盤坐著一名身形模糊、仿佛與周圍道韻融為一體、卻又散發出無上威嚴的身影。他便是仙盟盟主,九玄仙尊,亦是此界明麵上修為最高深、最接近飛升之境的存在之一。
道圖前方,懸浮著數枚閃爍著微光的玉簡,正是閻無極、沈千機、羅睺等人聯名發來的緊急奏報。內容詳儘陳述了近期一連串的挫敗:黑水城後勤點被神秘勢力劫掠,關鍵物資流失;天演台上晚風借神獸之威隔空破敵,扭轉輿論;隱霞穀強硬對抗,拒不配合;戈壁葬兵塚突襲計劃慘敗,暗淵精銳損失慘重,化神統領重傷遁逃,更疑似導致玉霄右軍秘庫被敵方開啟,獲得重要遺澤……
每一條消息,都如同一根燒紅的鋼針,狠狠紮在九玄仙尊那早已古井無波的道心之上。
“廢物……一群廢物!”
低沉而威嚴的聲音在殿內回蕩,並不高亢,卻帶著直透神魂的冰冷與怒意。僅僅是聲音的餘波,便讓殿內數盞長明燈的火苗驟然熄滅,牆壁上銘刻的防禦符文明滅不定。
“布局多年,調動如此人力物力,竟被一個轉世重修、根基未穩的晚風,和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耍得團團轉!連失要地,損兵折將,更令玉霄遺澤旁落!”九玄仙尊的聲音漸漸拔高,那股壓抑的怒意如同即將爆發的火山,“閻無極執掌天刑殿,監察不力,屢失先機!沈千機長於謀算,卻連對方虛實都摸不清!羅睺統禦戰殿,葬兵塚一戰,精銳儘喪,更是奇恥大辱!”
隨著他的話語,殿內的威壓越來越重,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冰塊。那懸浮的玉簡承受不住壓力,“啪啪”數聲,接連爆碎成齏粉。
“本尊閉關前,如何交代?”九玄仙尊緩緩起身,模糊的身影漸漸凝實,顯露出一位身著樸素陰陽道袍、麵容清臒、三縷長髯垂胸的中年道人形象。他雙目開闔間,並無精光四射,反而深邃如淵,仿佛蘊含著宇宙生滅的至理,但此刻那深淵之下,卻是翻騰的怒海。“玉霄餘孽,必須徹底肅清!其遺澤碎片,必須掌控在我仙盟之手!此乃關乎我仙盟能否真正統禦此界、打通仙界通道、獲得無上道統的關鍵!爾等……便是這般替本尊分憂的?”
他並未直接對殿外之人說話,但每一句話,都如同重錘,穿透重重禁製,清晰地響徹在懸空山核心區域所有高階修士的識海之中!無論是正在天刑殿焦頭爛額處理善後的閻無極,還是在雲夢大澤外圍密切關注沉星湖的沈千機,亦或是在赤砂城舔舐傷口、暴怒不已的羅睺,皆是渾身一震,麵色瞬間蒼白,冷汗涔涔而下,不由自主地朝著問道天宮方向躬身垂首,連辯解都不敢。
仙尊一怒,天地變色!這是真正站在此界巔峰的存在的威嚴!
“星衍子!”九玄仙尊的聲音再次響起,直接喚出了天機殿殿主的名字。
遙遠的懸空山另一側洞府內,星衍子道長袍鼓蕩,連忙以神識恭敬回應:“屬下在!”
“你執掌天機,推演萬物。告訴本尊,那晚風轉世,氣運為何突然如此熾盛?那晚寶小兒的命軌,又為何迷霧重重?玉霄崩毀數千年,氣運早該散儘,為何如今卻有重聚之勢?是天道變數,還是……有人暗中插手,逆天改命?”九玄仙尊的聲音帶著冰冷的探究。
星衍子神魂皆顫,硬著頭皮道:“回稟仙尊,天道混沌,變數自生。晚風轉世,攜前世仙尊道果與寂滅真意,本就非同尋常。其妹晚寶,身具碧蘿仙體,乃奪天地造化之生機靈體,命軌天生受天機庇佑,難以儘觀。至於玉霄氣運……確有外力牽引彙聚之象,疑似與散落的九大本源碎片相互感應有關。至於是否有人插手……屬下愚鈍,未能察知有超越此界之力的乾預痕跡,或許……是碎片自身靈性使然。”
“碎片自身靈性?”九玄仙尊冷哼一聲,“即便有靈,若無合適契機與載體,焉能掀起如此風浪?那雷域,那晚風晚寶,便是這契機與載體!爾等未能在其幼弱之時扼殺,如今已成氣候,更得神獸、舊部、遺澤之助,再想剪除,已非易事!”
他停頓片刻,似在平息翻湧的怒意與推演局勢,緩緩道:“傳本尊法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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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空山各處,所有七律執事及其核心下屬,皆凝神屏息。
“一,天演台之會,繼續。沈千機、嚴法正,務必牽製晚風,絕不容其借‘秘庫感應’之事,進一步拉攏人心,獲取實際利益。必要時,可動用預備的‘那枚棋子’,務必在道義與輿論上,給予其沉重一擊。”
“二,戈壁之事,暫時收縮。羅睺,停止無謂的搜尋與威懾,集中力量,穩固赤砂城防線,清理內部不穩因素。黑水城之失、葬兵塚之敗,必須有人承擔責任。暗淵此次行動統領,雖重傷遁回,亦難逃罪責,打入‘蝕骨淵’,廢去修為,以儆效尤!相關失職人員,一律嚴懲!”
“三,隱霞穀……暫且放一放。淩霞那老婆子既然鐵了心,便讓她再蹦躂幾日。待解決了雷域,區區隱霞穀,翻手可平。撤回巡察使與律令衛,改為暗中監控。”
“四,集中資源與精銳,全力盯住雲夢大澤沉星湖!不管晚風的感應是真是假,此地已成焦點。仙盟要主導此次‘秘庫探尋’!星衍子、陰九姑,動用一切情報網絡與監控手段,摸清沉星湖底細,掌握所有試圖染指勢力的動向。必要時……可引導或製造一些‘意外’,讓水更渾,讓某些人知難而退。”
“五,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九玄仙尊的聲音陡然轉厲,“閻無極,本尊予你動用‘鎮殿神獸’夔牛之權,配合天機殿、監察殿,給本尊徹底清查!查清楚黑水城襲擊者究竟是誰!查清楚戈壁那些散布謠言、暗中接受‘黑風盜饋贈’的勢力,背後是否有雷域或玉霄殘部的影子!查清楚雷域近期所有異常物資流動與人員往來!本尊不信,那晚寶一個小丫頭,真能滴水不漏!找到破綻,雷霆擊之!”
“鎮殿神獸”夔牛!那可是仙盟壓箱底的戰爭巨獸之一,擁有部分上古雷獸血脈,戰力滔天,更擅長追蹤與破陣!仙尊竟將此獸調動權限都下放了,可見其決心!
“屬下遵命!”閻無極精神一振,連忙領命。
“最後,”九玄仙尊的聲音恢複平淡,卻更令人心悸,“啟動‘暗子’計劃。本尊要知道雷域護域大陣與那新布‘雷鎖仙陣’的詳細弱點!要知道晚寶日常起居、活動規律!要知道雷域內部,是否有可被利用的間隙!此事,由本尊直接掌控,爾等隻需配合,不得過問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