樞機閣觀星台,這是近日百工殿應晚寶要求,緊急搭建的一處簡易高台。台麵以青玉鋪就,鐫刻著基礎星圖與聚靈陣紋,雖遠不及“碎玉墟”中那陣眼光影玄妙,卻也能略微接引星光,輔助觀想。
夜色如墨,星河倒懸。晚風獨立台心,長發以一支木簪隨意挽起,一襲素白廣袖長袍在夜風中微揚。她雙手虛抬,掌心向天,眉心那點淡金色的“受命印記”正散發出柔和卻凝實的光輝,與頭頂星空隱隱呼應。右手腕上的“接引環”也流轉著微弱的玉霄氣息波動。
晚寶站在台下數步之外,為其護法,亦是觀摩。她已換下日常法袍,身著便於行動的青色勁裝,腦後三相光輪虛懸,清輝內斂,周身氣息沉靜如水,唯有那雙清澈的眼眸,專注地望著夜空與晚風。
晚風此番觀星,並非尋常術士占卜,而是要以九霄玉印賦予的“正統”氣息為引,以自身初步掌握的星辰道韻為橋,嘗試溝通冥冥中的星域法則,窺探清寒仙子密報中所言的“極北晦暗星芒”。
這並非易事。天機縹緲,星象浩瀚,縱有玉印傍身,以她如今修為與對星辰之道的淺薄理解,也如盲人摸象,稍有不慎,還可能遭天機反噬,或引來某些未知存在的注視。
但北境會盟在即,那“晦暗星芒”又牽扯“古讖”,不得不察。
晚風收斂了所有玩世不恭,神色肅穆,仙魂之力緩緩注入眉心印記,同時默誦《星序道章》開篇中關於星辰感應與方位鎖定的基礎法訣。她將自己的意念,寄托於玉印那絲微弱的“統禦”道韻之上,如同一葉細小的扁舟,小心翼翼地駛向那冰冷、浩瀚、卻又充滿無窮奧秘的星海。
起初,隻有無儘的黑暗與寂靜,以及遙遠星辰傳來的、冰冷而恒定的微弱波動。
晚風並不氣餒,持續感應,調整著自身意念的頻率,試圖與北方天域,尤其是極北方向的星辰建立更深的聯係。
時間一點點過去。夜露漸重,打濕了台麵青玉。晚寶始終靜立,如同一尊守護的玉雕,三相光輪的清輝在她與晚風之間構築起一道無聲的屏障。
忽然,晚風身軀微不可察地一震!
在她的意念感知中,北方天域的星海深處,一點極其隱晦、卻帶著不祥的“晦暗”與“扭曲”感的星光,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點,猛然闖入她的“視野”!那星光並非完全黑暗,反而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暗紫色,邊緣模糊,仿佛在不斷侵蝕、吞噬著周圍正常的星辰輝光,其所處的星域背景,也顯得比其他區域更加“稀薄”與“不穩定”。
更令她心悸的是,當她的意念試圖靠近觀察時,那“晦暗星芒”似乎有所感應,竟傳遞出一股冰冷、貪婪、充滿毀滅與混亂意味的細微波動,如同毒蛇吐信,遙遙鎖定了她這縷脆弱的意念!
晚風悶哼一聲,眉心印記光芒急閃,臉色瞬間蒼白了幾分,那縷意念如同受驚的魚兒,迅速撤回。
“阿姐!”晚寶察覺異樣,立刻上前一步,三相光輪清輝湧向晚風,助她穩定心神。
晚風抬手示意自己無礙,深吸幾口氣,壓下識海中的翻騰與那殘留的心悸感。她睜開眼,眸中金光隱現,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
“看到了。”她聲音有些乾澀,“極北確有一處星域異常,暗紫晦暗,正在侵蝕周邊,散發混亂毀滅之意……那感覺,與‘碎玉墟’中鎮壓的‘蝕靈魔尊’分神,還有天璿星簡中描述的‘墟影’氣息,隱隱有幾分相似,但更加……宏大、隱晦,仿佛隔著一層厚重的帷幕。”
晚寶神色一凜:“你的意思是……那可能是‘墟影’在現世星空的某種顯化或影響?”
“極有可能。”晚風點頭,“而且,那晦暗星芒似乎對窺探有所感應,傳遞出的惡意非常明顯。這絕非自然星象,定是某種‘活’的、或者受操控的‘東西’。清寒仙子提到的‘古讖’,恐怕就是指這類星象預兆的災劫。”
她頓了頓,麵露憂色:“更麻煩的是,在我意念撤回時,似乎還隱約捕捉到,那晦暗星芒所在的星域下方,對應的下界方位……能量波動異常活躍且混亂,仿佛有什麼‘門戶’或‘裂隙’正在被強行衝擊、擾動。結合北境近期的不明勢力活動,我懷疑,那地方可能就在會盟地點冰雲穀附近,或者……就是他們想要乾擾會盟的真正目標!”
這個推測讓晚寶心頭一沉。如果“墟影”相關的力量已經在北境星域顯現,甚至可能試圖在下界打開通道,那麼北境會盟麵臨的就不隻是仙盟或文若虛的阻撓,而是更恐怖、更未知的威脅!
“必須立刻提醒清寒仙子與赤羽他們!”晚寶當機立斷,“同時,我們也需重新評估會盟的風險與策略。”
晚風卻搖了搖頭,按住晚寶的手:“等等。先彆急。我剛才的窺探可能已經引起了那‘東西’的注意,現在傳遞消息,萬一被截獲或追蹤,反而可能暴露我們的位置和意圖。而且,我的觀測很模糊,具體位置、規模、威脅程度都不清楚,貿然示警可能引發恐慌或錯誤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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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向晚寶,眼中閃過一絲決斷:“小晚寶,我有個想法。那晦暗星芒對窺探有反應,說明它‘敏感’。或許……我們可以利用這一點,進行一次更‘主動’但也更‘隱蔽’的試探,或者……設一個‘陷阱’?”
晚寶眉頭微蹙:“阿姐,你想做什麼?太冒險了。”
晚風狡黠一笑,指著自己的眉心:“彆忘了,我現在可不隻是有點星辰道韻。我有九霄玉印的‘正統’印記,雖然微弱,但本質極高。那‘墟影’晦星不是喜歡吞噬、侵蝕嗎?如果我用玉印印記模擬出一絲極其精純、極其誘人的‘星辰本源’或‘秩序核心’氣息,作為‘誘餌’,隔著遙遠星域‘投放’過去,它會如何?”
晚寶瞬間明白了她的打算:“引蛇出洞?你想以自身為餌,試探那晦暗星芒的反應模式、追蹤能力,甚至……看能否反向定位它在現世可能對應的具體地點或關聯事物?但這太危險了!萬一它順著‘誘餌’追蹤過來,或者引發更強烈的反噬……”
“所以需要你的幫助。”晚風正色道,“你的三相光輪能調和萬法,隔絕內外,碧蘿仙體對生機與異常氣息的感應也最敏銳。我需要你在我‘投放誘餌’時,全力運轉三相光輪,一方麵幫我遮掩天機、混淆軌跡,另一方麵時刻監控我的狀態與外界聯係,一旦發現不對,立刻強行切斷聯係,哪怕我受點反噬,也不能讓那‘東西’真正鎖定我們。”
“而且,”晚風補充道,“這或許也是你突破的契機。你已至元嬰後期,碧蘿仙體與三相光輪都到了蛻變邊緣。麵對這等高層次、充滿毀滅與混亂意念的‘星芒’威壓哪怕是隔空試探),正是磨礪意誌、激發潛能、尋求‘仙體大成’的最佳磨刀石!你不是一直覺得對五行平衡與秩序法則的理解,還差那‘臨門一腳’嗎?生死邊緣、道念交鋒,往往最能迸發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