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都市公安局看守所,審訊室的燈光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慘白刺眼。趙永革戴著重銬重鐐,坐在特製的審訊椅上,花白的頭發淩亂,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刻滿了深深的皺紋,如同一張被揉搓過度的舊地圖。與抓捕時那短暫的凶狠掙紮不同,此刻的他異常平靜,甚至可以說是麻木。一雙渾濁的眼睛半睜半閉,沒有任何焦點,仿佛靈魂已經抽離,隻留下一具空洞的軀殼。
郭磊親自坐鎮主審,旁邊坐著記錄員和犯罪心理專家。部裡的陸野、周婷等人也通過遠程視頻係統密切關注著這場關鍵的審訊。
“趙永革。”郭磊的聲音在寂靜的審訊室內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知道為什麼帶你到這裡來吧?”
趙永革眼皮都沒抬一下,如同老僧入定,毫無反應。
“劉大山,王雅娟,李愛國,孫玉芬。”郭磊一字一頓地念出四個受害者的名字,同時將四張現場照片推到他麵前的隔板上,“這四個人,你認識吧?都是你當年第二機械廠的同事、熟人。”
照片上那刺眼的紅色蒙眼布和冰冷的屍體,似乎並未引起趙永革絲毫的情緒波動。他依舊沉默,連呼吸的頻率都沒有改變。
“我們在孫玉芬家窗戶上,找到了你的指紋!在你的工具包裡,搜出了作案用的錘子、手套、紅布和軍徽!人證物證俱在,你抵賴不了!”郭磊加重了語氣,試圖撬開他的嘴。
然而,趙永革隻是微微動了一下被銬住的手腕,鐐銬發出輕微的金屬碰撞聲,隨後又恢複了死寂。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無論郭磊如何政策攻心、證據示警、情感觸動,甚至提及第二機械廠破產的往事,趙永革始終保持著這種令人窒息的沉默。他不否認,不承認,不辯解,不憤怒,就像一塊被歲月和某種極端情緒徹底風化了石頭。
“他的心理防線已經完全封閉了。”周婷在遠程觀察中低聲對陸野說,“這種徹底的沉默,是一種極端的防禦機製,也可能是一種終極的否定和對抗。他將自己與外界完全隔絕,拒絕任何形式的交流。這比激烈的對抗更難應付。”
“他在守護什麼?或者說,他在為什麼而堅持?”陸野眉頭緊鎖。趙永革的沉默,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謎團。
審訊暫時陷入僵局。警方決定改變策略,從外圍入手,試圖拚湊出趙永革失蹤這些年的完整經曆和心理軌跡。
一組偵查員再次深入第二機械廠的老社區,走訪那些可能還記得趙永革的老人。另一組則開始追蹤趙永革可能使用過的化名和身份,核查全國範圍內的流浪人員、務工人員數據庫,甚至聯係了民政和救助係統。
功夫不負有心人。幾天後,一條線索從鄰省傳來。有救助站的工作人員辨認出,大約五年前,曾有一個自稱“老趙”的流浪漢在接受救助時,行為有些異常,總是獨處,眼神陰鬱,偶爾會喃喃自語一些聽不懂的話,好像提到過“廠子”、“對不起”之類的詞。雖然無法百分百確認就是趙永革,但體貌特征有些相似。
同時,在老社區走訪的偵查員也有了意外收獲。一位當年和趙永革同住一個筒子樓的老鄰居回憶起來,趙永革在下崗離家前,似乎和他醉醺醺地提起過一句:“……都完了……心瞎了……眼也瞎了……”當時沒在意,現在想來,那“眼瞎了”的說法,似乎與凶手用紅布蒙住受害者眼睛的行為,存在某種詭異的呼應。
“心瞎了……眼也瞎了……”周婷反複琢磨著這句話,“這可能是他扭曲動機的一個關鍵點。他認為當年那些人在工廠破產這件事上‘心瞎了’,視而不見,或者做了錯誤的選擇,所以他要用物理上的‘蒙眼’來象征性地懲罰他們,讓他們在死後也‘看不見’?”
這個分析為理解凶手的變態心理提供了新的角度。但趙永革本人不開口,很多細節依舊無法證實。
就在專案組為如何突破趙永革的心理防線而焦頭爛額時,看守所傳來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趙永革在放風時間,利用放風場地一個不起眼的、有些鬆動的水泥塊邊緣,磨斷了手腕上的動脈!等監管民警發現時,他已因失血過多陷入重度昏迷,經緊急搶救後,雖然暫時保住了性命,但依舊處於深度昏迷狀態,醫生判斷其蘇醒的可能性極低。
趙永革,這個雙手沾染鮮血、卻又以沉默對抗一切的“白夜殺手”,竟然選擇了用如此決絕的方式,來逃避法律的審判和心靈的拷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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