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峻看著她,良久,鄭重地點頭:“會。我以市委書記的身份承諾,也會以一個叔叔的身份,守著你長大。”
陳雨笑了,像春日初綻的花。她靠進他懷裡,輕聲說:“那……我能當警察嗎?像周正叔叔那樣?”
買峻閉上眼,一滴淚無聲滑落,墜在陳雨的發間。
“等你長大,”他輕聲道,“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隻要記住——正義不是複仇,而是終結黑暗。”
次日清晨,市委新聞發布廳外已擠滿了記者。長槍短炮對準入口,閃光燈如雷閃爍。十點整,買峻身著深色中山裝,緩步走上發布台。他身後的大屏幕上,投影出“雲頂閣項目專項調查結果通報”幾個大字。
“各位媒體朋友,”他開口,聲音沉穩而有力,“今天,我以市委的名義,向全市人民通報一起曆時二十五年的重大涉黑案件調查進展……”
他一字一句,清晰地陳述著調查結果,念出一個個代號背後的真實姓名,公布每一筆贓款的去向,宣布對解迎賓等主要涉案人員的逮捕令。台下記者嘩然,筆尖飛動,鏡頭對準他堅毅的側臉。
發布會結束時,已近正午。
買峻走出發布廳,陽光刺眼。他抬手遮了遮,看見李維民站在台階下,身旁站著一個年輕女子——約莫二十八歲,穿著素淨的米色風衣,眉眼溫婉,眼神卻透著一股書卷氣的堅定。
“買書記,”李維民迎上前來,“這位是……張小雨。”
張小雨微微頷首,目光落在買峻手中的兔子布偶上,眼眶微微泛紅。
“我母親臨終前,”她輕聲說,“一直念著林曉萍的名字。她說,那孩子死得冤。我父親……也一直想查清真相。”
買峻將布偶遞給她:“這是你父親留給你的。他說,護你周全的人,會替他完成未竟的事。”
張小雨接過布偶,指尖撫過那隻完好的紐扣眼睛,忽然笑了:“那……我能做點什麼?”
“回來吧。”買峻看著她,“不是為了複仇,而是為了重建。雲頂閣項目將被拆除,原址上,我們要建一座‘正陽小學’,紀念那些被遺忘的人。我們需要一個有良知、有學識的人,來負責這個項目。”
張小雨怔住,眼中漸漸泛起光。
“你願意嗎?”
“我願意。”她鄭重地點頭。
一周後,城西養老院舊址。
買峻站在林曉萍母親的墓碑前,放下一束白菊。墓碑旁,立著一塊新碑,上書:“周正陽同誌之墓——謹以此紀念一位在黑暗中執燈前行的警察。”
張小雨站在他身旁,手中捧著那隻舊兔子布偶。她將布偶輕輕放在墓碑前,低聲說:“爸爸,我回來了。我不會讓你們白死。”
買峻轉身,望向遠處。雲頂閣酒店的招牌已被拆除,工人們正忙著清拆頂層。風裡,似乎還回蕩著陳國棟最後那句“再見”。
他從口袋裡掏出那枚生鏽的警徽,輕輕放在周正陽的墓前。
“你們的影子,”他輕聲道,“終於可以安息了。”
陳雨不知何時跑了過來,手中舉著一幅新畫:畫上是三個人站在一棵開滿花的樹下,樹下,一隻白色的兔子靜靜蹲著,耳朵上,係著一條紅頭繩。
“峻叔叔,”她仰起臉,笑得燦爛,“這是我們的家。”
買峻蹲下身,將她緊緊抱住。
風拂過曠野,帶著初夏的暖意,也帶著一種久違的、名為“安寧”的氣息。
他知道,職場的棋局,從來不是非黑即白的較量,而是無數人在權力、良知與責任之間,用一生走出的艱難步履。
而他,終於走到了終點。
也走到了新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