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消息傳入平州城,知州豢養的一千二百私兵在平州城外全軍覆沒。
儲存糧食的軍寨已經被燒成了白地。
一開始這個消息隻在少數人之間傳遞,一天時間不到已經到了州城中人儘皆知的地步。
知州的種種罪狀已被有心人扒了出來,城中大戶也都跟著受了牽連。
知州知道這個消息,將整個知州衙門的後院砸了個稀巴爛。
他知道自己完了,沒有了城外的那些利益,他就是砧板上的魚肉。
他憤怒,恐懼,最後是仇恨,恨梁榮耀斷他官途,明知有反賊劫寨而見死不救。
恨城中高門豪紳,隻顧個人利益,不顧盟友死活。
更恨劫寨的反賊,隻想將天下所有賤民都抽筋拔骨。
但這一切憤怒都無濟於事,現在城中輿論已經滔天。
高門鄉紳快要將知州衙門踏破,劉進知道,他能躲著一時,卻不可能一直躲著。
當這些人倒向城外那個雜種的時候,就是他劉進的末日。
劉進坐在官帽椅上,最信任的管事和護衛都已經不在身邊。
往日鶯鶯燕燕的後宅,如今已經空空蕩蕩。
昨天還是意氣風發的知州大人,如今也變得蒼老了。
或許他是該後悔的,不應該在梁榮耀解放平洲城的時候作壁上觀。
不該在反賊遁逃以後,還聯合城中官員將梁榮耀拒之城外。
整天時間,劉進拒見所有人,將自己關在屋裡,情緒總在仇恨與反省間不斷掙紮。
作為勝利者的梁榮耀卻沒有想象中的喜悅,坐在帥案後麵,桌上鋪的也不再是練字的紙張。
而是平州縣的輿圖,和手下傳來的情報。
劉進猜的沒錯,城中消息有他添油加醋的結果。
但此刻他的心情,和知州的心情也差不多。
梁十六彙報的時候他還沒有在意,在特殊天氣偷襲六百軍寨成功不是什麼難事。
梁榮耀戎馬半生,這種事做過不下十次。
知州平州城經營多年,在梁榮耀看來,剿滅叛賊不現實,但和他們周旋一段時間的能耐是有的。
這些天他看似什麼也沒有做,但私下裡早就做好了黃雀在後的準備。
他怎麼也沒想到,短短七日時間,事情已經發展到不可預知的地步。
軍寨被一把火燒成了白地,知州的援兵也被人殺了大半。
軍寨糧食不知去向,雜亂的腳印散落的到處都是,他的派出去的探子大量的消失。
種種跡象都在提醒著他,這是一支多麼龐大的隊伍。
梁榮耀也開始反思自己這些天的作為,是一觸即潰的反賊給了他太強的信心?
還是逃出了權力的牢籠後,他就懈怠了?
他得承認,出京城的那一刻他就有了養寇自重的心思。
那也得是養寇自重,而不養虎為患。
想了半天沒有什麼頭緒,梁榮耀出了自己的大帳,透口新鮮氣。
深冬了,大帳外麵沒有火盆,出來也沒披大氅。
寒風裹挾著他的身子,身體打了寒顫才算適應。
左右兩邊的親衛都低著頭,手裡的兵器都離得遠了一些。
梁榮耀的身型和梁十六差不多,從大帳看出去,都是一樣的視角。
看著望不到邊的帳篷,以及白茫茫的積雪。
將軍這是要出營嗎?需不需要準備儀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