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山脈,如同巨大哥斯拉的脊背,匍匐在大地之上。
人們用以巨石為基,以青灰色城磚為骨,在巨獸蜿蜒的脊背上築起新的脊梁。
山高牆闊,足夠四輛馬車並行的城牆上,堆滿防禦物資。
蠻兵已經停止了攻城,士兵和百姓們疲憊地就地躺下。
橫刀緊緊握在手裡,人睡著了,臉卻朝蠻兵的方向。
阮行帶著賈正,小心翼翼穿行在城牆上,生怕驚醒了地上的人。
他已經不止一次製止了看到他來就要叫醒身邊人的士兵。
上了城牆,阮行清退了身邊所有的親衛,無影軍同樣被留在剛上城牆的地方。
二人沉默地在城牆上走著,碰到想和阮行打招呼的人,都被他揮手止住。
城牆上嘈雜而又沉默,醒著的百姓默默整理著滾木壘石,儘量讓其順手一些,等到蠻兵攻城的時候,可以縮短士兵們拿取的時間。
走到城牆的最高處,麵向關外站定,這是城牆上最清淨的地方。
巨大的地形落差,就算插上翅膀,也不可能有敵人從這一段城牆攻城。
“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賈正此刻真正體會到了詩中意境。
他深呼一口氣,冷冽的口氣吸進肺裡,讓他忍不住咳嗽兩聲。
日光西斜,昏黃的光線增添守軍的悲壯。牆體上刀劈斧鑿的痕跡,箭簇嵌入的深孔,都無比清晰。
風起了!
寒風從垛口間穿過,發出嗚咽般的低嘯。
賈正閉上眼睛,依稀能聽到寒風中的廝殺和呐喊。
賈正和阮行都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誰也沒有說話。
直到夜色如墨,吞沒了最後一縷天光,城樓上悄然點起了篝火。
火頭營將晚飯送上了城牆,沉睡的士兵和百姓們都醒了過來。
這是士兵們難得清閒的時間,偶爾能聽到幾聲調笑,但都因為遠處站著的兩個人,而壓低了自己的聲音。
賈正偏頭看了一眼城頭的篝火,燒的很多都是從房屋中拆下來的木料。
借此也能看出,阮行他們已經難到了什麼地步。
“蠻兵入侵快兩個月時間,朝廷就沒有派援兵過來嗎?”賈正突然問道。
阮行頭上的兜帽已經摘掉,柔順的頭發順著寒風飄散,英俊的麵容更甚了三分。
他搖了搖頭,麵色比這寒風還要冷:“八百裡加急四次,隻換來八個字,支援在即,務必堅守。”
他的聲音平淡而冷冽,能感受到他心中化不開的怨氣。
賈正歎了口氣。他是來這裡混殺戮值的,問一句就已經越線。得了答案,也不再繼續問下去。
話頭一開,見賈正不再說話,阮行反問道:“你們以後有什麼打算,繼續帶著他們四處救火?”
賈正搖頭:“如今的大靖烽煙四起,就算有三頭六臂,又能救得了多少人?我還是繼續押我的鏢,遇到不平事就管一管,管不了就當沒看到。”
阮行笑了笑,也不去深究賈正說的押鏢是不是真的。
“真的沒想過參軍入伍嗎?你也知道,如今的大靖烽煙四起,正是男人用命的時候。
以你的武力,和操練士兵的本事,想要出人頭地不難。
隻要你想,我立馬上書朝廷,憑你殺了大皇子,和兩千蠻兵的戰功,大可換一個雜號將軍的職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