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回到熟悉且溫暖的地方,賈正躺在浴桶中一個多時辰,無憂軍給他換了兩次熱水,他還不想起來。
直到皮膚開始發白,他才不情不願地起身穿衣服。
楊七他們將營地建在十分隱蔽的山穀之中,山口修有簡單的營寨。
從山裡出來的壯婦和青壯也有近千人,本身就是流民出身,自然也知道流民們最需要什麼。
兩萬多難民進來的時候,很快就被分成了很小的基數。
洗澡、換衣、剪發是第一步,賈正自己也剪成了很短的寸頭。
百姓們都是從生死邊緣走過來的,賈正又親自帶頭,自然也沒有發生什麼“留發不留頭”的鬨劇。
擦乾身上的水汽,賈正就著洗澡水照了照鏡子。
沒有了那一頭飄逸的長發,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精神了。
抬手摸了摸有些紮手的寸頭,敲了敲結實的胸膛,身上所有的疲憊和抱怨都被溫水衝走。
一個心懷天下的翩翩美少年又滿血複活了。
以後的自己,一定比過去更堅韌;意誌也會和自己胸膛一樣堅韌,和背脊一樣挺拔。
做了一個帥氣的加油動作,穿上無憂軍給他準備的柔軟衣服。
腳步踏出窩棚的時候,天地依然被白雪淹沒,但賈正的心卻晴空萬裡。
他吹著過去熟悉的曲調,像雄獅巡視自己的領地一樣,將營地從裡到外走過一遍。
腳下積雪的嘰咕,四周難民們的議論交談,巡視無憂軍投來的敬畏眼神,山寨青壯和壯婦們忙碌的身影……此刻在賈正心中,都是最華美的樂章。
走到營寨的最前麵,掀開最大的窩棚門簾。正在談話的楊七和周本文兩人同時站起身。
二人目光同時鎖定在賈正滿麵春風的臉上:“寨主,你沒先休息一會?我讓人給你準備了炭爐。”楊七道。
賈正笑著搖了搖手:“不用,現在離天黑已經不遠了。”
賈正臉上的笑容慢慢斂去,坐到二人中間的時候,已經一臉嚴肅:“我們是回來了,李丘他們卻還在楠風縣城外守著。我答應過他們,所有人都要回來。隻要還有一個活人還沒回到平州,就算我食言。”
“哎!”楊七看著賈正俊朗而稚嫩的臉,心裡暗歎:寨主什麼都好,隻是一牽扯到百姓,就有救濟所有人的執念。
作為一個首領,這是一種極其好的品質;可一旦成為君王,就會成為優柔寡斷的缺點。
周本文則和楊七不同,他的目光還停留在賈正救人的本身。看了一眼賈正有些奇怪又彆扭的頭發,他問道:“你接下來打算如何做?這些人手裡可是有官軍的人命,不是那麼容易回來的。”
賈正看了一眼歎氣的楊七,才看向說話的周本文,嘴角勾起淡淡淺笑,隻說了四個字:“原地解散。”
周本文的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他並沒有直接問賈正話是什麼意思,而是開始思慮賈正的深意。
楊七同樣如此,眼睛看著燒得發白的炭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