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星起的時候,賈正派出兩個人前往鬆州城給江明送信。
他則帶著人往魏州繼續前進。親衛旅這一次減員嚴重,又在鬆州腹地,江明沒有答應賈正的條件之前,部隊還是儘量少走平原為妙。
經過一夜休整,李昇恢複了一些狀態,早起時還專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和下頜的胡須。
可能是左手沒有右手靈活,整個人看上去依舊淩亂。
賈正牽著戰馬,走在最前麵,李昇亦步亦趨地跟著。
沒有人專門看守他,賈正也沒有要求他一直跟著自己,但他就是跟著。
“李先生,你說信到了江明手上以後,他會選擇交換嗎?”賈正問道。
“寨主真的會放我回去?”李昇反問道。
“為什麼不呢?
我說過,我對鬆州沒有惡意。
要不是以先生的才能和對鬆州的貢獻,我又怎會隻提如此簡單的要求。
難道李先生以為我有眼無珠不成?”
賈正腳步停下,回頭看李昇,臉上是如初陽般的微笑。
李昇下意識地後退一步,他和賈正已經有過好幾次交鋒,無論從何種角度申辯,他都沒有占到便宜,反被他說得啞口無言。
一開始李昇覺得是自己的學識不夠,交鋒的次數多了,他才發現是賈正的思維方式和他不同。
作為一個想在政治上有所建樹的人,李昇自認為不輸任何對手,可他怕賈正這種既能參與規則製定,但又不按常理行事的人。
給大將軍的信是當著他的麵寫的,信很簡短,而且很多直白:“李昇在我手上。
我隻有兩個要求:一,讓我們過去,大家相安無事;
二,把鬆州和草原之間的城關讓出來,你們守不住就換我來守。”
賈正放下筆的那一刻,李昇就想替江明答應了。
第一條雖然有些強勢,但賈正有這個實力,也有這個底氣,而且鬆州並沒有什麼損失;第二條對如今來說,這哪裡是什麼條件,完全就是天大的餡餅。
鬆州和草原的邊境線很長,靖朝在鬆州建立的時候,就考慮到了戰爭縱深的問題,城關和鬆州城的距離很遠,如果不是要抵禦蠻兵入侵,不管那座關隘也沒有任何問題。
江明當時打鬆州的時候,關城是朝廷主動放棄的。
朝廷動的什麼心思,明眼人都清楚,隻是他們仗著天下大義,更會顛倒黑白而已。
蠻兵兩次過境,城關對於鬆州來說就是一條永遠也沒辦法撫平的傷疤。
鬆州軍一天不肅清這個天下,掌控天下人心,這道傷疤就會被一次次撕開。
對於靠名聲起來的江明來說,這是最致命的。
當天下苦難百姓不再以鬆州軍為投身依靠的時候,他們辛辛苦苦打下的根基,就會轟然倒塌。
賈正如今想要接手關城,對鬆州來說是天大的好事。
隻要派出一些喉舌,大肆宣傳“因為鬆州守城不利,對魏州軍民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損失,為了天下百姓安穩,鬆州願意主動將關城讓給能夠護佑百姓的新勢力”。
這樣既能挽回鬆州名聲,還能將賈正推到台前直麵朝廷。
朝廷那些老爺們,對付外族或許隻會曲意逢迎,對付起自己人來,那是智計百出。
到時候賈正將麵對的是外部的明槍、內部的暗箭,就算他再妖孽一些,也隻能疲於應付這雜事上。
可最終他還是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