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神仙四十八_太平廣記白話故事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第48章 神仙四十八(2 / 2)

此時的香山居士,早已遠離廟堂紛擾,常於家中靜室焚香獨坐,閉目調息,參悟心性。接到李師稷書信,他展開細讀,目光落在“院內繁花如錦,堂設茵褥,階下焚香以待”幾行字上,久久未動。

無人知曉這位老詩人心中掀起何等波瀾。他緩緩放下信箋,踱步至院中。暮春的洛陽,庭前牡丹開得正好。他凝視著那些灼灼其華的花朵,忽然明白了什麼。所謂蓬萊仙山,那專為他虛席以待的清幽院落,不過是映照他此生的一個倒影——他畢生所求的,不正是這樣一處能安放詩魂的淨土?那階前不熄的香火,不正是他心頭從未冷卻的對澄明境界的向往?

原來一個人靈魂的印記,縱隔萬裡煙波,縱隔仙凡兩界,亦自有其歸處。那蓬萊深處悄然綻放的庭院,並非仙家恩賜,實是他心性修為在彼岸投下的一片清涼影子。此心所駐,即是蓬萊。

4長生有道

嶺南的瘴癘之氣,從來纏不住羅浮山的煙霞。軒轅先生在這山中采藥,不知過了幾百個春秋。他立於農舍前,青絲竟能垂落至泥地;坐在幽暗石室裡,目中的精光卻能刺破黑暗,燭火般映亮丈許之地。深澗絕壁間的珍奇藥草,總有斑斕巨蟒或吊睛白額猛虎為他開道守候,仿佛山精樹魅都是他的侍從。

更奇的是凡人的宴請。若某日百家爭相設齋供奉,軒轅先生的身影便如水中月影,碎成百片,同時出現在百處筵席間。那分身個個一般無二,舉箸談笑,從容不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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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幾位獵戶硬邀先生飲酒。他笑著從寬大袖中取出一隻小小陶壺,不過拳頭大小。“此壺淺陋,諸位莫嫌。”獵戶們暗笑,這點酒哪夠塞牙縫?誰知軒轅先生手持陶壺,挨個斟滿粗碗。從日上三竿到月出東山,那壺中酒漿竟汩汩不絕,傾瀉了一整天!酒香醇厚綿長,醉倒了一地粗豪漢子,軒轅先生卻連眼角都未紅半分。

更深露重時,有好奇者曾窺見軒轅先生獨坐。他將長發儘數垂入一隻空陶盆中,不久,盆底竟響起細密的滴答聲。清冽的酒液,帶著新釀曲蘖的醉人香氣,自那發梢徐徐滲出。待陶盆盛滿,發絲抽回,竟無半分濡濕,依舊乾爽如初。

長安的宮闕深處,唐宣宗對這位傳奇異人禮遇甚隆。終於一日,年輕的皇帝摒退左右,丹墀之上隻餘君臣二人。殿內龍涎香的煙霧嫋嫋浮動,宣宗目光灼灼:“朕聞先生駐世數百春秋,容顏如壯。那長生久視之道……果真可求麼?”

軒轅集立在殿心,目光澄澈如秋日潭水,聲音不高,卻字字撞入宣宗心底:“陛下可知何謂真壽考?非賴金石丹藥,隻在心頭功夫。輟絕靡靡之音,拋卻膏腴之味,使哀樂悲喜如浮雲過眼。更需德澤廣施,無偏無倚,如同天雨普降,不分貴賤。”他微微一頓,那目光仿佛穿透了金碧輝煌的殿宇,直抵浩渺蒼穹,“如此,自能與天地同心共德,與日月同輝齊光。堯舜禹湯的聖王之道,亦不過此心此德。陛下,”他的聲音帶著奇異的穿透力,“心中若存此境,長生之術,不過腳下微塵,何足道哉?”

宣宗默然良久。殿中唯有更漏滴水,一聲聲敲在心頭。他忽然懂了,軒轅先生數百年不老的身軀,原是一座行走的碑。碑文銘刻的並非玄奧秘術,而是最樸素的道理:聲色滋味原是鐵鏈,哀樂起伏本是浮塵。唯以一心映照萬物,以無偏之德澤被蒼生,才是真正接通了天地間那口不竭的活泉。

長生何須尋?它不在昆侖絕頂的仙草上,也不在丹爐九轉的金砂中。當心鏡拭去塵埃,照見萬物本來麵目時,長生便已在簷角流雲裡,在階前草木間,在你每一次平靜深長的呼吸之中,悄然駐足。

5、雪夜仙蹤

嵩山的冬夜,風像刀子刮過茅屋。李元撥旺了當門那盆炭火,火星劈啪亂響,映得他須眉發紅。突然,木門“吱呀”洞開,卷進一股雪沫子。一個戴大鬥笠的老者徑直坐到火盆前,伸出凍得發青的腳就烤,仿佛進了自家門。

李元驚疑不定,卻見那老者抬起臉,鬥笠下目光如古井:“老頭子瞧你是個有根器的,跟我走吧?”嗓音粗糲,竟帶著秦地口音。見李元愕然,他咧嘴一笑,露出幾顆殘缺的牙:“我呀,是秦宮裡逃出來的閹人。避禍入山,倒得了些造化。”說罷一把掀了鬥笠。

李元倒吸一口冷氣。眼前人須發如瀑,銀光閃閃,竟直垂到地麵,仿佛把屋裡的幽暗都照亮了三分。“山裡歲月長,毛發也跟著瘋長。”老者抓了一把長須,雪白的發絲在炭火映照下流動著奇異光澤。

火盆裡爆出一個火星。李元心頭也跟著一跳。秦時至今……這須法便是活生生的長生碑!他嘴唇翕動,胸中翻江倒海。求仙問道的夙願,此刻就在這陋室炭火邊觸手可及。

“家中……俗務未了,”李元喉頭乾澀,擠出幾個字,“可否寬限幾日?”

話剛落音,老者霍然起身。那偉岸的身影幾乎撐滿茅屋,銀須無風自動:“罷了!”聲音冷如屋外寒冰。他推開柴門,一腳踏入風雪。

李元如夢初醒,踉蹌追出。刺骨寒風灌得他幾乎窒息,雪粒子狠狠抽在臉上。他撲倒在雪地裡,死死拽住那飄飛的衣袂一角:“仙長留步!李元愚鈍……”

老者腳步未停。那衣袂竟似無形無質,李元掌心一空,隻攥住一把冰冷的雪。風雪呼嘯中,那白發白須的身影如霧如煙,轉瞬沒入蒼茫。雪地上,連個腳印也沒留下。

翌日天晴,李元踏著沒膝的積雪,瘋了一般搜尋。每一處山坳,每一片鬆林,甚至昨夜老者坐過的火盆邊,都細細摩挲過。隻有冰冷的灰燼,和窗外亙古沉默的雪峰。

許多年後,李元官至諫議大夫。每當隆冬圍爐,看炭火明滅,總恍惚間那頂大鬥笠推開風雪之門。他終其一生未能再遇仙緣。原來機緣如雪,落時簌簌有聲,停時了無痕跡。那夜爐火映照下的銀須白發,是仙途唯一的驚鴻一瞥,也是對他塵世羈絆的無聲詰問。

長生路遠,隻在放下執念的一念之間。仙蹤杳然,並非山徑難尋,而是心中火盆未熄,照不亮雲外的天梯。

6、仙緣歧路

盧元公素好道術,每逢閒暇與賓客清談,總要論及神仙之事。這日又提起一樁奇聞:“我表弟韋卿材,大和年間選授江淮縣宰。赴任那日,親朋相送於灞橋,飲儘離觴已近黃昏。車馬出城二十裡,韋卿材忽覺異樣——這路陌生得很,絕非尋常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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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中,前方竟浮起一片燈火。林木蔥蘢如墨玉雕琢,空氣中流淌著清冽異香,全然不似人間。正驚疑間,一人忽從道旁閃出,身著州縣小吏服飾,拱手攔馬:“尊客從何而來?此地非凡俗之境。”

話音未落,又一青衣人疾步上前,低聲催促前吏:“既已至此,速報上公知曉!”韋卿材忍不住問:“上公是何等尊位?”二人卻如未聞,轉身隱入林翳深處。

片刻,林中忽傳清越呼聲,層層遞送如潮湧:“上——公——屆——”三字回蕩山野,驚起宿鳥簌簌。韋卿材心頭劇震,慌忙下馬。引路人已悄然現身,引他踏過一道無形門檻。眼前豁然洞開:高門深院,飛簷鬥拱,玉階兩側甲士肅立,刀甲碰撞聲如寒泉,氣象森嚴直逼王侯。

大殿深處,一人端坐雲床。年約四十,頭戴素巾,身著麻袍,周身卻流轉著難以逼視的清光。他目光溫潤如古玉,向階下微一頷首:“請上階。”

韋卿材恍如夢中,雙膝已不由自主跪拜下去。他幾乎記不清自己如何登上那冰涼的玉階,隻覺素衣人的目光拂過全身,仿佛山澗清泉濯洗肺腑。

“塵途勞頓,”上公開口,聲音似從極遠處傳來,“且安坐。”既無瓊漿,也無仙果,唯有滿殿清輝隨他話音起伏流淌。韋卿材心中萬般疑惑翻騰:邀我來此何為?仙緣何在?可話到嘴邊,竟被那澄澈目光照得自行消解,隻餘一片空明寧靜。

不知過了多久,殿外忽有仙侍輕叩玉扉。上公微微頷首:“機緣未契,君當歸矣。”輕輕拂袖,韋卿材頓覺腳下雲氣升騰。再睜眼時,竟已立於灞橋驛道,晨光刺目,車馬依舊,昨夜餞行的酒氣似乎還縈繞在衣襟間。

後來韋卿材官至大夫,表兄盧元公每問及仙緣,他總沉默良久:“那夜燈火如月,玉階生寒,上公一言未贈,卻已將最要緊的話說儘了。”他望著堂前飄落的柳絮,聲音漸低,“仙緣不在蓬萊煙霞裡,而在心念澄澈處。有人窮儘一生追索靈山勝境,卻不知那夜我若執意叩問長生,仙門便永遠關閉了——真正的仙緣,原是懂得何時該轉身下山。”

白晝的官道上車馬喧囂,永不會為幽微燈火駐足。可總有夜行人記得,某年某夜迷途時,確曾見過一扇門——門後空無一物,唯有清光滿室,映照過自己最乾淨的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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