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神仙四十九_太平廣記白話故事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第49章 神仙四十九(2 / 2)

那幽冥共赴的書寫,是神啟還是魂魄深處久伏的靈犀?

原來最離奇的夢境,都是魂魄投往人間的路標——凡胎所見的荒誕,恰是仙骨未褪儘的回響。

4、赴任幽冥錄

溫州刺史鄭冊,案牘勞形之餘,唯好黃老之術。這日,他病臥榻上,忽見紗帷無風自動,竟有三百餘女仙嫋嫋而至,衣帶飄舉,容光清絕,齊聲道:“奉命來迎鄭公。”鄭冊心下了然,不驚不懼,命人設香案果品,整肅衣冠,深深拜下。又急喚兄長鄭冉前來,指著虛空道:“兄且看,仙駕在此,速速同拜!”鄭冉隻見弟弟神情端肅,對著空蕩蕩的廳堂禮拜,滿室唯有檀香繚繞,何曾見半點仙蹤?心下駭然,卻也隻能依言照做。

翌日,天光未透窗欞,鄭冊忽又正色道:“陰司官吏已至,言我陽間祿運已儘,催我速速登程。”遂命人再備酒果祭奠。片刻後,他側耳傾聽狀,繼而轉述道:“陰司授我新職,六月初一便須上任視事,午時正刻,當有儀仗相迎。”

鄭冊素與天台山道士金柔交厚。到了六月初一這天,金柔惦記著老友病情,早早前來探視。鄭冊便將連日異象細細道來。言畢,他強撐病體,邀金柔同入淨室禮拜。室內香煙如柱,鄭冊忽而仰首,似對虛空言道:“職牒既至,不敢遲延。”說罷,竟抬手向空中穩穩一接——分明空無一物,他卻如同捧住了千鈞之重。繼而以指代筆,在虛空中點畫押字,動作清晰流暢,仿佛麵前真有一紙文書,口中低語:“……的然不逾時。”隨即對金柔道:“時辰將至,金柔道友,煩請看護此間門戶,切勿關閉。”

又喚家中老仆阿鹿速速備飯,特意叮囑:“蒸餅要快!”話音未落,鄭冊臉上血色如潮水般褪去,他勉力抬起手,似要指向桌案。金柔循著他目光望去,隻見案上供果紋絲未動,唯見一束晨光斜斜穿過窗欞,照亮了飛舞的微塵。鄭冊的手,終於無聲地垂落。

人間卸印,幽冥受牒。

鄭冊視死如赴任,交接分明,點虛空如按朱砂。

這從容一去,照見生命最深的玄機——人間冠冕終須卸下,唯有那赴任之心,方能穿越陰陽界碑,於永恒中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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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石橋一步天

天台山國清寺的晨鐘蕩開薄霧,陳惠虛隨僧眾往深穀行去。至石橋處,眾人倒抽冷氣——萬丈深淵之上,孤石懸空,青苔裹著濕滑水氣,急流在腳下轟然墜入不可見的幽冥。同學個個麵如土色,雙腿打顫。惠虛卻似被什麼無形之力牽引,竟獨自提氣踏上了那滑膩石梁。一步,兩步,身如風中柳絮飄然過橋,頭也不回地隱入對岸石壁的藤蔓深處。眾僧呼喊半晌不見回應,隻得惶惶歸去。

惠虛撥開藤蘿,石隙後竟豁然開朗:一條小徑蜿蜒鋪展,漸入平闊天地。眼前景象令他魂飛魄動——十裡宮闕連雲而起,雕梁玉柱直刺青冥,飛簷下金鈴搖曳,聲如碎玉。正中巨門懸“會真府”雲篆匾額,左有“金庭宮”,右掛“桐柏宮”,三門鼎峙,金窗映日,高逾百丈。瑤階浮動著溫潤光暈,水渠裡流淌的竟是融化的翡翠,奇花異卉流光溢彩,連風都帶著清甜的異香。他如墜幻夢,穿行於千門萬戶,曲廊回環,空寂無人。

忽聞笑語玲瓏,五六個青衣童子轉過朱廊,手捧仙葩嬉戲而過。惠虛急追詢問,童子回眸一笑:“去問張老!”話音未落,一陣奇異花香隨風而至。石徑儘頭,一位布衣老叟拄著青竹杖,杖頭顫巍巍挑著幾朵從未見過的奇花,緩步而來。

老叟見惠虛,眼中掠過一絲訝異:“塵俗中人,怎會踏足此地?”

惠虛合十道:“貧僧陳惠虛,迷途誤入仙闕,望乞指引歸路。”

老叟目光如古井無波:“此乃桐柏仙宮,非迷途可至。你自有夙緣。”他端詳惠虛片刻,“你眉宇間沉屙之氣縈繞,可是抱恙已久?”

惠虛苦笑:“沉臥床榻月餘,連寺中輪值齋供都托鄰僧代行,所得薄資,尚不知夠不夠換幾劑草藥……”言罷取出幾枚磨得發亮的銅錢。老叟不語,隻取過銅錢納入袖中,反手卻拈出三粒丹丸,其色如赤霞凝露:“此丹名‘刹那清’,以晨露送服,沉屙自消。”

惠虛依言吞服。丹丸入喉,化作一股清泉直貫四肢百骸,陳年積痛如冰消雪融。老叟身影已在花徑儘頭淡去,唯餘清音嫋嫋:“歸去吧!”

國清寺僧眾正憂心如焚,忽見惠虛飄然回返。不及相詢,惠虛忽揚手止住眾人:“且慢近前!貧僧沉屙已愈,此刻濁氣外泄,恐汙了諸位。”言畢竟從榻上騰身躍起,輕若飛羽。眾僧驚駭未定,惠虛已含笑接過一位僧人遞來的潔淨僧衣換上。那舊疾纏身的頹唐之氣蕩然無存,眉宇間竟流轉著玉質清輝。

忽見他雙袖一展,如白鶴舒羽,身形已飄然立於大殿鴟吻之上。山風鼓蕩僧衣,他俯瞰著寺中驚愕的同修,合掌作彆,笑意澄澈如洗。足尖在瓦簷上輕輕一點,整個人便似一片無重的雲,朝著桐柏峰方向,冉冉升入青冥。最後一點素影融入長空時,鐘聲正蕩開大中十二年的晨光。

多年後,桐柏觀中偶有鶴發道者談及舊事。雲深霧繞處,曾見惠虛身影出沒於宮闕樓台間,采藥搗丹,行跡飄忽。有道士問及仙緣,他隻遙指雲霧深處:“當年石橋畔贈藥老叟,便是桐柏宮中司藥張君。”言罷一笑,衣袂拂過山階,隱入鬆濤雲海之中,再無蹤跡可尋。

一步石橋通碧落,三粒丹霞蛻塵身。

惠虛踏過的不止是萬仞深淵,更是心念裡那點遲疑的邊界;

世人隻見飛升的飄然,卻不知真正的羽化,始於對那未知一步的決然跨越——刹那清輝照徹的,原是心底早已埋藏的雲階。

6、白龍劫

鹹通年間的長安城,誰不知京兆尹溫璋的威名?這位父母官治下如寒霜覆地,法令嚴苛到了極致。舊製裡,京兆尹出行,需靜街閉戶。曾有百姓在儀仗前不慎笑出了聲,被溫璋瞧見,當街便是一頓亂棍,生生斷了氣。是年深秋,溫璋的皂蓋儀仗浩浩蕩蕩碾過天街,銅鑼開道,鞭梢撕裂空氣,朝南邊五門行去。衛士的嗬斥聲震得道旁槐樹葉簌簌直落。

忽見道心晃出個佝僂身影。一個老道士,破舊道袍打滿補丁,拄著根磨得油亮的竹杖,竟顫巍巍要橫穿那殺氣騰騰的儀仗隊!執戟衛士厲聲嗬斥,老道卻似聾了一般,渾濁的眼隻盯著前方,腳步蹣跚依舊。溫璋在車中冷哼一聲:“拖來!”

如狼似虎的差役撲上去,將那枯瘦身軀摜在冰冷街石上。溫璋眼皮都不抬:“笞背二十。”鞭影呼嘯,帶著風聲狠狠咬上老道嶙峋的脊背。劈啪聲令人齒寒。二十鞭畢,老道竟慢吞吞爬起,撣了撣道袍上根本不存在的塵土,朝溫璋方向深深望了一眼,那眼神古井無波,隨即拄著竹杖,一步步挪進了人群。

溫璋心中莫名一凜。他喚過心腹老吏:“跟著那老道,看他落腳何處,有何言語,一字不漏報我!”

老吏遠遠尾隨。暮色四合時,老道踅入蘭陵裡一條陋巷,推開一扇朽敗木門。老吏閃身貼牆,窺見門內竟彆有洞天——幾個羽衣星冠的道士恭敬迎出,當頭便問:“真君何故來遲?”老道輕歎一聲:“路遇凶人,受了些折辱。且備湯水,滌此塵汙。”一名梳著雙髻的青衣童子上前攙扶,引他入內。老吏心一橫,趁門未合攏,也擠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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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內重重院落,竟似無垠。修篁夾道,亭台樓閣隱在暮靄裡,飛簷鬥拱直逼雲霄,竟比王府還要氣派。未至正堂,老道忽駐足回望:“有客尾隨,請入內一敘吧。”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傳入老吏耳中。

溫璋聽完老吏密報,掌心滲出冷汗。夜半,他竟隻帶此吏,循著白日路徑,鬼使神差摸到了那扇朽木門前。深吸一口氣,溫璋抬手叩門。門無聲滑開,青衣童子提一盞琉璃宮燈立在階前,燈火映著他毫無表情的臉:“真君已候多時。”

穿過重重月洞門,庭中古鬆下,一人背身而立,正是白日那老道。溫璋上前,撩袍便拜:“下官溫璋,白日有眼無珠,衝撞真君仙駕,罪該萬死!望真君念下官肉眼凡胎,不識仙顏,恕我闔族性命!”他聲音發顫,額頭重重抵在冰涼的青磚上。

老道緩緩轉身,一身破舊道袍不知何時已化作雲霞般絢爛的星圖道袍,白發儘墨,麵上溝壑也奇跡般平複,隻餘一雙眼睛,深邃如古潭寒星。他沉默良久,庭中唯有風過竹梢的沙沙聲,壓得溫璋幾乎窒息。

“溫璋,”真君終於開口,聲音如金玉相擊,“汝白晝之凶戾,本難寬宥。然……”他目光掠過溫璋低伏的脊背,“真仙化形,遊戲人間,豈是俗子肉眼所能識?白龍若自棄鱗甲,屈身而為魚遊淺水,便難免遭漁夫豫且之困厄。”他輕輕一歎,“此亦吾自招之禍。罷了,且恕你家族。此地非汝久留之所,去吧。”

溫璋如蒙大赦,叩首再拜,與老吏踉蹌退出。直到奔回府衙,聽得晨鐘第一響,溫璋才覺魂靈歸竅。此夜之事,他嚴令老吏死守,從此諱莫如深。

次年春寒料峭,同昌公主薨逝。懿宗皇帝悲慟欲絕,認定是禦醫韓宗紹等用藥不效所致,下詔嚴辦。案子落到京兆府,溫璋心中冷笑:此乃天賜良機!他暗中收受韓宗紹等四家巨賄,金帶珍寶價值數千萬,竟在禦前曲意回護,拖延行刑。

然天道好還。贓銀未及暖熱,禦史台彈章已如雪片飛至禦案。鐵證如山,溫璋被鎖拿下獄。聖旨降下之日,獄卒端來一杯禦賜鴆酒。溫璋盯著那澄澈毒液,恍惚間又見真君那雙洞穿人心的眼,耳邊響起那句“白龍魚服,見困豫且”。他慘笑一聲,仰頭飲儘。鴆毒穿腸之際,眼前竟浮現出那日陋巷朽門——門後重重華宇,修竹搖曳,恍如隔世。

真龍化魚,終困於淺水;猛虎垂涎,反噬於貪泉。

溫璋之鞭笞真仙,是眼濁不識雲中客;其貪墨巨賄,卻是心盲自掘九泉路。

權勢如霜,能凝千裡肅殺,卻凍不住心頭一點未泯的敬畏——那朽門後的一瞥,原是天道投給人間最後一麵照妖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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