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報應十一(崇經像)_太平廣記白話故事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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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報應十一(崇經像)(2 / 2)

孟知儉點點頭:“是啊,我母親生前信佛,教我讀這兩部經,說‘心善則路寬’。母親走後,我就一直堅持誦,不管多忙,每天都要讀幾遍,算下來,這麼多年,也有三四萬遍了。”

“這就對了!”王二拍了下手,“冥簿上寫著,你因誦經受福,本該有此一劫,但福報夠了,能還陽。不過,我還能幫你看看未來的官運,你想知道嗎?”

孟知儉又驚又喜,連忙說:“想!當然想!”

王二把他帶到冥簿前,指著上麵一行字說:“你看,你以後會‘運出身’,先任曹州參軍,再轉鄧州司倉。”剛說完,遠處忽然傳來差役的咳嗽聲,王二趕緊合上冥簿,說:“不能再看了,讓人發現就不好了。我送你出去,你順著路往回走,掉進一個黑坑,就能活過來了。”

孟知儉還想道謝,可身子忽然一輕,被一股力量推著往前走。他回頭想再看王二一眼,卻發現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模糊,最後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等他再醒過來時,耳邊全是哭聲。他想睜眼,眼皮重得像掛了鉛,喉嚨乾得發疼,隻能輕輕哼了一聲。哭聲突然停了,李氏的聲音顫巍巍的:“他……他動了?”緊接著,一隻溫熱的手摸上他的額頭,“不燒了!知儉,你醒醒!”

孟知儉慢慢睜開眼,看見李氏紅腫的眼睛,還有孩子們湊過來的小臉蛋,心裡一陣暖流。他想說話,卻隻能發出微弱的聲音,李氏趕緊端來溫水,一勺一勺喂他喝下。喝了水,他精神好了些,才把在冥府遇到王二、得知自己因誦經還陽,還有未來官運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家人。

家人聽了,都覺得不可思議,可孟知儉死而複生是事實,又由不得他們不信。隻是孟知儉心裡一直犯嘀咕:“運出身”是什麼意思?他一個幫人記賬的,怎麼會當官?

沒想到,過了沒幾個月,朝廷下了敕令,要招募人手往邊境運糧,說是運糧有功者,能授官職。孟知儉一下子想起王二說的“運出身”,這不就是“運糧出身”嗎?他立刻報了名。

運糧的路不好走,翻山越嶺,風餐露宿,很多人都打了退堂鼓,可孟知儉想起冥府的經曆,咬牙堅持了下來。他怕手下人克扣糧食,親自跟著車隊走,夜裡就睡在糧車旁,糧食一粒沒少;遇到山路難走,他就和大家一起推車,從不擺架子。三個月後,糧食安全送到邊境,朝廷論功行賞,孟知儉果然被授了曹州參軍。

到了曹州上任,孟知儉格外儘心。他記得王二說的話,知道自己的官運是福報換來的,不敢有半點懈怠。處理公務時,他仔細核對每一份文書,生怕出錯;遇到百姓來告狀,他耐心聽人把話說完,從不偏袒;老鄉家窮交不起賦稅,他就幫著向上麵申請減免,曹州的百姓都叫他“孟善人”。

沒過幾年,孟知儉果然被調任鄧州司倉,管著鄧州的糧食儲備。他依舊保持著本分,倉庫裡的糧食賬目記得清清楚楚,每逢災年,他就按戶分發糧食,從不讓人多拿一粒。任滿後,他又被授為登州司倉,官路平穩,家裡的日子也漸漸好了起來,孩子們長大成人,李氏臉上也多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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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朝廷又選拔官員,孟知儉被選中,要調任晉州判司。可就在他準備赴任的前幾天,忽然舊病複發,這次沒能像上次那樣挺過來,沒過幾天就去世了。家人按照他的遺願,把他葬在老家的槐樹下,墓碑上刻著他的名字,還有“善人”二字。

孟知儉的一生,沒有轟轟烈烈的事跡,卻憑著日複一日的誦經與向善,在生死關頭得了轉機,又憑著本分與儘責,守住了自己的官運。有人說他是得了神明庇佑,可其實,哪有什麼憑空而來的庇佑?不過是每一遍經文中的善念,每一次待人的真誠,每一回做事的儘責,慢慢攢成了護佑他的力量。

這力量告訴我們:生活裡的小堅持從不會白費,心懷善意、行得端正,就是對自己最好的成全;而那些藏在日常裡的善舉,終會在不經意間,為我們照亮前路,這便是人生最踏實的福報。

8、崔善衝

天寶七年的西南邊陲,滉州刺史李知古的屍身還橫在官衙階前,血水滲進青石板縫裡,招來成團的蚊蚋。崔善衝帶著二十多個殘兵退入密林時,聽見身後傳來蠻人追獵的號角聲。

“去昆明!”這個文弱判官撕下染血的官袍下擺,“使君既死,我等當護印信入滇。”

可橫斷山的夜像個墨甕。眾人深一腳淺一腳逃了半個時辰,才發現一直在原地打轉。參將喘著粗氣癱在榕樹下:“完了...這是儺師的鬼打牆。”

崔善衝摸向懷中,銅印旁躺著本《金剛經》。這是赴任時師父所贈,笑他“書生戎馬,當帶般若劍”。此刻他忽然明白,真正的絕境不在瘴癘之地,而在人心方寸之間。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他輕聲誦起經卷。初時隻是安撫驚惶,後來字句漸如泉湧。當念到“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時,林深處倏然亮起一星火光。

老參軍猛地起身:“是磷火?”

那光卻穩穩定在丈外,暖黃如豆,竟照見腳下隱約小徑。眾人顧不得多想,互相攙扶著追光而行。說也奇怪,那火光總在三步前引路,遇溝則緩,逢崖則明。有士卒想湊近看個究竟,火光便靈巧地滑開尺許。

崔善衝始終走在最前。經文字句在他唇齒間流轉,他忽然想起十四歲初讀此經時,曾問師父何為“無住生心”。此刻穿行在生死邊緣,他竟品出些滋味——就像這引路火光,不即不離,不停不駐。

子夜過某處深澗時,新兵失足滑倒。火光驟然脹大如蓮華,將整隊人籠在光暈裡。崔善衝回頭望去,但見追兵火把在對麵山腰閃爍,竟似全然不見他們蹤跡。

五更鼓響,天際透出蟹殼青。火光漸淡時,昆明城的垛口輪廓躍入眼簾。守城兵卒驚見這群血衣人從晨霧中走出,忙開城門相迎。

“昨夜是何人執火引路?”參將清點人數時間道。

眾人麵麵相覷——那火光不知何時已消散無痕。

崔善衝默然按了按懷中。經卷燙得驚人,翻開處正是“如露亦如電”那頁,紙緣竟有焦卷痕跡。後來他官至太守,總在書房供著這本焦邊經卷。有次三歲稚子伸手要摸,他輕攔道:“這裡頭鎖著二十多條性命。”

某年有遊方僧路過,盯著經卷歎道:“至誠所感,文字亦能化光明。”崔善衝但笑不語。他深知那夜真正的火光,原就不在外間——當人放下對生死的執著,心燈自會照破山河萬朵。

就像暗夜行路,雖不見星月,卻自有胸中長明燈盞,引你渡過千山萬壑。

9、唐晏誦經免禍

唐開元初年的風,總帶著些不安分的塵土,從梓州的山道吹到晉州安嶽縣時,已把唐晏的腳步磨得有些沉重。他原是梓州城裡個普通的讀書人,不貪求功名利祿,唯獨癡迷一部佛經,每日晨光剛漫過窗欞,或是暮色浸滿屋簷,總能聽見他屋裡傳來朗朗的誦經聲,十年如一日,從未間斷,單日裡最少也要念上七遍,仿佛那經文中的字句,早成了他呼吸般自然的習慣。

隻因厭煩了梓州城裡的是非紛爭,唐晏才揣著那本磨得邊角泛白的佛經,躲到了安嶽縣。本想尋個清靜處,安安分分過日子,可人心難測,他性子耿直,前些日子與鄰人張老三起了爭執——張老三想占他家屋後那片小竹林,唐晏不肯讓,兩人吵得麵紅耳赤。原以為這事過了便了,沒承想張老三記了仇,見安嶽縣的使君劉肱是個剛愎自用的性子,竟揣著幾兩碎銀去告狀,添油加醋說唐晏私藏禁書,還背地裡非議官府。

劉肱本就對這些“外來戶”沒什麼好感,聽了張老三的讒言,當即拍了案,差了四個捕快,讓他們連夜去拿唐晏。

那天夜裡,唐晏剛誦完第七遍經,正準備吹燈歇息,眼皮子沉得厲害,沒一會兒便靠在桌案上睡著了。迷迷糊糊間,他看見個身披袈裟的胡僧,高鼻梁,深眼窩,手裡握著串佛珠,走到他跟前,聲音沉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施主,禍事將至,快些離開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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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晏猛地驚醒,額頭上全是冷汗,窗外的月亮被烏雲遮了大半,隻漏下幾縷慘淡的光。他定了定神,想起胡僧的話,心裡犯嘀咕:自己在安嶽縣沒得罪誰,除了張老三那點過節,難不成真出了事?正猶豫著,院門外忽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還夾雜著捕快的吆喝:“唐晏在哪?快出來受捕!”

唐晏心裡一緊,知道胡僧的話應驗了,也顧不上收拾東西,隻揣好那本佛經,從後牆的狗洞鑽了出去,一路往南跑。夜裡的山路不好走,他摔了好幾跤,膝蓋和手掌都磨出了血,可身後的腳步聲像是追魂似的,一刻也沒停。他不敢回頭,隻憑著一股勁往前奔,不知跑了多久,天快亮時,終於看見了遂州方義縣的城門。

本以為進了城就能喘口氣,沒承想劉肱派的人竟追得這麼緊——那四個捕快也跟著進了城,在街頭巷尾四處搜尋,眼看就要撞見他。唐晏慌了神,轉身躲進一條窄巷,可巷子儘頭是堵高牆,根本無路可逃。捕快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靠在冰冷的牆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忽然想起懷裡的佛經,便雙手合十,閉上眼睛,一心念起經來。

“南無阿彌陀佛……”他的聲音有些發顫,卻格外專注,每一個字都念得清晰,往日裡誦經的平靜漸漸壓過了慌亂。巷口的腳步聲停了,他聽見捕快在說話:“剛才還看見個人影往這邊跑,怎麼不見了?”另一個人說:“再仔細找找,這麼窄的巷子,他跑不了!”

唐晏依舊閉著眼誦經,能感覺到捕快的腳步就在他身邊來回走動,甚至能聞到他們身上的汗味和兵器的鐵腥味。可那些人像是看不見他似的,搜了半天,隻罵了句“邪門”,便轉身離開了。

直到巷子裡徹底沒了動靜,唐晏才睜開眼,腿一軟坐在了地上,後背全被冷汗浸濕。他摸了摸懷裡的佛經,書頁還是溫熱的,忽然明白過來——不是捕快眼瞎,而是他十年如一日的誦經,早已讓他心懷敬畏與平和,這份專注與虔誠,竟在危難時成了庇護他的力量。

後來唐晏在方義縣定居下來,依舊每日誦經,隻是比從前多了份從容。有人問他當年為何能躲過一劫,他總笑著說:“不是我運氣好,是每日的堅持沒白費。”其實哪是什麼運氣,不過是平日裡的積累,在關鍵時刻結出了善果。就像播種的人,日複一日澆水施肥,看似平淡無奇,可等到風雨來時,那些紮得深的根,自會護著莊稼熬過難關。生活裡的每一份堅持與虔誠,從來都不會白費,它們會在不經意間,為你擋住突如其來的風雨,護你平安。

10、張禦史

天寶年間的淮水,總在清晨泛起青灰色的霧靄。禦史判官張大人立在官船頭,看著艄公撐開長篙,忽然聽見岸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且慢!載我一程!”黃衫人踉蹌撲到岸邊,草鞋上沾滿泥濘。

船夫舉篙要打:“哪來的刁民,敢攔禦史官船!”

張禦史卻抬手製止。他見那人麵色焦黃,額角結著夜露凝成的霜花,心腸一軟:“渡個百姓能誤多少時辰?”親自將早餐剩的胡餅掰了一半遞過去。

黃衫人接餅時,手指冷得像河底卵石。

船至對岸,張禦史整了整獬豸冠,忽見那黃衫人竟立在驛館門首。他心頭不悅:“既已渡你,為何尾隨?”

“判官恕罪。”黃衫人將他拉到古槐下,“在下實乃陰差,今日原該在淮水中索君性命。”

張禦史猛地後退,腰間銀魚符撞在槐樹上錚錚作響。

“方才船上承君一飯,不敢相忘。”陰差歎息,“隻能為君爭得一日之期。”

“容我歸家告彆妻兒...”張禦史喉頭發緊。

“陰律如山。”陰差袖中露出半截鐵鏈,“我不過如人間裡胥,豈敢擅改期限?”見對方麵如死灰,又低聲道:“若肯許我二百千紙錢,或可周旋。”

張禦史苦笑:“我此刻已是待死之鬼,何處籌錢?”

“尊夫人若夢君索錢,便是允了。”陰差言罷化作清風。

是夜張宅燭影搖紅。張夫人驚坐而起,推醒乳母:“夢見夫君渾身是水,要二百千紙錢!”

乳母嘟囔:“夢豈作準?”翻身又睡去。

此刻驛館中,張禦史忽見陰差複現:“尊夫人欲應,奈何乳母不信。”遂閉目凝神,一心念及乳母。不過半炷香工夫,陰差撫掌:“成了!”

張禦史但覺身墜萬丈深淵,驚醒時汗透重衫。他當即告假還鄉,推門正見妻女在院中焚化紙錢。乳母顫手指著灰燼:“昨夜又夢郎君立霧中,說‘媽媽救我’...”

十年後的寒食節,張禦史在淮水畔祭掃。新來的船夫不知舊事,猶自誇口:“這渡口靈驗得很!聽說十年前有禦史在此積德,向閻王借了十年陽壽呢!”

清風掠過水麵,吹動老人手中紙錢。他望著當年停舟處,忽然明白:那日渡的不是黃衫客,原是自己的善念。就像暗夜行路,你遞給陌路人的燈盞,終會照亮自己的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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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李昕

天寶三年的洛陽城,說起善持千手千眼咒的李十四郎,連西市占卜的胡僧都要合掌讚歎。這日黃昏,李昕剛為染瘴的商賈誦完咒,窗外忽聞馬蹄聲碎。老家仆滾鞍下馬,哭倒在階前:“郎君速歸!姑娘被邪祟纏身,已然咽氣了!”

李昕手中的楊枝淨水灑了半盞。

三晝夜疾馳,待他衝進故宅時,滿院素幡如雪。母親癱在靈床前,攥著女兒冰冷的手喃喃:“我兒去時一直喚十四兄...”

此刻的幽冥道上,李家小妹正被數十青麵鬼拉扯。墳塋間的磷火粘在裙裾上,燒出點點窟窿。忽有個額生獨角的鬼吏撥開眾鬼:“且慢!這可是李十四郎的胞妹?”

群鬼頓時縮手,有個吊睛鬼囁嚅:“前日老五去纏患瘧的張書生,被李昕咒得現了形,現在還在忘川底泡著哩!”

正爭執間,西北天忽湧金芒。鬼吏變色:“快送還陽世!李昕已過汜水關,他那咒語能震三界...”

小妹還魂時,指尖尚凝著墳頭露水。她睜眼見兄長風塵仆仆立在榻前,銀灰鬥篷還沾著夜渡黃河的水汽。更奇的是,李昕腰間那串桃木念珠正自行轉動,顆顆泛出暖玉光澤。

“阿兄...”她虛弱地指向窗外,“那些鬼物說懼你德行。”

此事傳開後,終南山的道長拄杖來訪。夜觀星象時,老道忽然笑道:“郎君可知為何邪祟懼你?”他指向北鬥勺柄,“善念如燈,暗夜愈明。那千手千眼咒原是心鏡,照見的是你十七年不輟的慈悲。”

後來某年中元節,小妹在河燈上寫往生咒,墨跡入水竟成金粉。岸邊老者捋須感歎:“李家郎君的善業,已能澤被親眷了。”而此時的李昕,正在隴西古道為餓殍誦往生咒。荒原上長明的,不是咒術,而是那盞從未熄滅的心燈。

原來真正的護身符,不在經卷咒語,而在日複一日的善念積累。就像春溪潤物,雖無聲無息,卻能讓整片山穀開出蓮花。

12、牛騰

武周年間的長安城裡,裴炎府邸的書房總飄著淡淡的墨香。十七歲的牛騰坐在案前,手裡捧著一卷《禮記》,筆尖懸在紙上,卻在琢磨方才舅舅裴炎問的朝堂事——那時裴炎還是侍中中書令,官拜河東侯,朝堂大小事總愛和這個外甥商議。牛騰字思遠,生得清瘦挺拔,性子沉靜寡言,卻總在關鍵時刻說出些通透見地,裴炎常摸著他的頭歎:“我這外甥,比朝中老臣還懂分寸。”

這年,牛騰剛過弱冠之年,就憑明經科高中,被選為右衛騎曹參軍。按說前途正好,可他卻沒半點官場子弟的張揚,依舊穿著洗得發白的青布袍,每日除了處理公務,就躲在屋裡讀經。有人笑他傻,放著好好的前程不鑽營,他卻隻是笑笑:“我慕陶潛風骨,若能做個‘布衣公子’,比當多大官都自在。”

那時王勃等四位才子還未成名,常來牛騰府上討教詩文。牛騰從不擺架子,總是溫酒相待,逐字逐句幫他們修改文章,還把自己珍藏的典籍借給他們看。後來四人聲名鵲起,逢人就說:“若無牛公指點,我輩難有今日。”牛騰的勤儉與才德,也漸漸在長安城裡傳了開來。

可天有不測風雲。裴炎因反對武則天稱製,被冠上“謀逆”罪名,滿門受牽連。牛騰剛過而立之年,就從京官貶為罽ji)州建安丞,成了偏遠之地的小官。更凶險的是,當時中丞崔察正得勢,專管貶官辭行之事——他本就與裴炎有舊怨,凡是裴家相關的人,要麼被他扣下治罪,要麼直接處死,死在他手裡的人不知有多少。

牛騰要去見崔察辭行,心裡清楚這一去怕是凶多吉少。他站在長安街頭,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竟有些茫然。忽然,一個穿著黃衣的高大男子走到他麵前,聲音洪亮:“公子這是要去見崔中丞?就不怕丟了性命?”

牛騰一驚,反問:“先生怎知我的事?”

黃衣人笑了笑:“我雖不才,卻知公子是善人。你身上可有犀角刀子?”

牛騰摸了摸腰間,還真有一把——那是他父親留下的舊物,犀角柄磨得光滑,刀刃雖不鋒利,卻一直帶在身邊。他把刀子遞給黃衣人,對方接過,在刀柄上輕輕摩挲幾下,又還給了他:“你帶此刀去見崔察,他若問起,你隻說‘刀隨人走,人隨本心’,保管你無事。”說完,黃衣人轉身就走,眨眼間沒了蹤影。

牛騰半信半疑,卻也沒彆的辦法。到了崔察府中,崔察果然滿臉陰沉,見他進來,拍著桌子喝問:“你是裴炎的外甥?他謀逆作亂,你就不怕被牽連?”

牛騰定了定神,從腰間解下犀角刀,雙手捧著:“回中丞,此刀是先父所留,我帶它多年,隻知‘刀隨人走,人隨本心’。舅舅之事,我不敢妄議,但我自為官以來,從未做過半點虧心事,還請中丞明察。”

崔察盯著那把犀角刀,又看了看牛騰坦然的神色,不知怎的,原本的殺意竟消了大半。他沉默片刻,揮了揮手:“你走吧,往後在地方上,好自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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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騰就這樣撿回一條命,帶著家人輾轉來到罽州建安。這裡偏僻荒涼,百姓多是夷獠族人,不懂中原禮儀,甚至還有些部落保留著獵頭的習俗。牛騰沒抱怨,反而覺得這裡清淨——他本就棄官從好,一心向佛,如今正好能在這裡傳播佛法。

他先從改變風俗做起。見夷獠人說話直白,甚至有些粗鄙,他就教他們“言無偽,行無頗”,待人要真誠,做事要端正;見他們生病隻知求神,不知醫治,他就找來郎中,教大家識彆草藥;遇到部落之間爭鬥,他就背著經書去調解,用佛經裡的“慈悲”“向善”慢慢開導。

日子久了,夷獠人漸漸喜歡上這個溫和的縣丞。有人見他穿得簡樸,送來獸皮;有人收成好,送來糧食,他都一一謝絕,隻說:“我有俸祿足夠,你們把東西留給家裡人吧。”他還在縣裡設了好幾處道場,請僧人來講經,不少夷獠人受他影響,也開始信佛,建安城的風氣漸漸變了,再也沒有之前的野蠻。

可安穩日子隻過了三年,莊州的夷獠部落突然反叛,一路打到建安。城裡的亂兵殺了郡裡的長官,不少豪強也趁機起兵,場麵亂成一團。亂兵們找到牛騰,把他綁在大樹下,舉著刀就要砍——有人說他是“中原官”,留著也是禍患。

牛騰閉著眼,心裡想著這些年在建安的日子,倒也沒什麼遺憾。可就在刀要落下的瞬間,一個夷獠漢子突然衝了過來,手裡的長刀一揮,直接砍死了舉刀的亂兵。漢子指著剩下的亂兵怒罵:“縣丞是好人!他教我們讀書,幫我們治病,你們怎麼敢害他?”

說著,漢子找來一個竹籠,把牛騰放進去,叫上幾個力氣大的族人,抬著竹籠就往山裡跑。一路上,他們避開亂兵,翻山越嶺,連餓了都隻啃幾口野果,卻把僅有的乾糧留給牛騰。等亂兵退了,漢子又把牛騰和他的家人送回城裡,臨走時還說:“縣丞若有難處,隻管找我們,我們拚了命也會護著你。”

叛亂平息後,郡裡把牛騰的事上報朝廷。武則天看了奏折,也讚他“勤儉有德,深得民心”,下詔書恢複了他的官職,還允許他隨時回京。可牛騰沒回去,反而請求留在地方,後來又先後做了幾個縣的縣令。

不管到哪個縣,他都堅持“計日受俸”——做多少天官,拿多少天的俸祿,從不多拿一分錢。有人勸他:“大人何必這麼較真?地方上的供奉,拿一點也無妨。”他卻搖頭:“我本就為求心安,若拿了不該拿的,夜裡都睡不安穩。”

後來,牛騰徹底棄官,專心研究佛法。有人問他,這輩子從京官貶到小縣,又經曆過生死,後悔嗎?他笑著指了指案上的佛經:“我這一輩子,守著本心,護著善人,傳著善念,哪裡有什麼後悔的?”

牛騰的一生,沒有驚天動地的功績,卻用“本心”二字,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樣子。他告訴我們:人生路上,無論遇到多大的風浪,隻要守住本心,行得端正,就不怕走偏;而那些對他人的善意、對信仰的堅持,終會像一盞燈,不僅能照亮自己的路,還能溫暖身邊的人——這便是最難得的“自在”。

13、李元平

大曆五年的東陽寺,木樨花開得正酣。刺史公子李元平在禪房窗下攤開書卷,總覺有暗香拂過紙頁。這日黃昏,他正臨摹《蘭亭序》,忽聽廊下環佩叮咚。

但見緋紅羅裙掠過竹簾,女子領著兩個青衣侍女迤邐而來。元平擱筆欲避,那女子卻回眸一笑——眼波如春水漫過青石,驚得他忘了禮數。

“何處狂生?”青衣侍女橫身攔阻,“我家娘子豈是你能窺視的!”

爭執間紅裙女子去而複返,見到元平竟怔住了:“郎君...”她指尖微微發顫,“可記得江州衙門的海棠?”

當夜禪房燈暖,女子自稱姓柳。她撫著元平案頭鎮紙輕歎:“前世你是江州門吏,我是刺史幼女。那年你守在我繡樓外,總把落花排成詩句。”

元平隻當是豔遇,卻不知寺後古槐上,夜鴉紛紛驚飛。

第七日晨鐘響時,柳娘子忽然落淚:“我實非生人。”她掀開左袖,腕間朱砂痣如血滴,“當年你暴病身亡,我偷用判官朱筆在你左股留記,盼來世相認。”

元平慌忙卷褲查看,但見大腿外側果然有暗紅印記,形似半朵殘梅。

“這十日相聚,是我向冥司求來的。”她將金縷裙鋪在榻上,“時辰將至...”

子時陰風驟起,窗外現出牛頭鬼影。柳娘子把玉環塞進元平掌心:“記住!明年寒食往北三十裡,見雙蝶處即我墳塋。”

元平追出寺門,隻見月色如霜鋪滿石階,那襲紅裙已化入霧中。翌日小沙彌掃地,拾得金絲繡成的並蒂蓮香囊——昨夜分明收在箱底。

來年寒食,元平依言北行。在荒草叢生的官道旁,果然有雙白蝶繞著一截殘碑飛舞。碑文漫滅,隻辨得“江州柳氏”四字。他掘開淺土,見朽棺中金縷裙仍鮮亮如新,玉環靜靜壓在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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