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被“碰瓷”到幾乎吐露老底的包打聽口中榨取關鍵情報後，林霄四人迅速消失在碎星城迷宮般錯綜複雜、彌漫著機油與欲望氣息的巷道深處。包打聽提供的消息碎片，如同幾塊關鍵的拚圖，讓“星海拾荒者”、“改造神教”以及他們背後那位神秘“大人物”尋找“方舟碎片”的輪廓逐漸清晰，但也帶來了更深的寒意——這座漂流城邦的水，比他們想象的還要深。
就在他們尋找臨時落腳點，試圖消化這些信息時，一陣奇異而富有穿透力的聲音，如同無形的潮水，席卷了整個城邦。
那聲音並非傳統的鐘鼓或號角，而是一種低沉、恢弘、帶著某種電子合成質感的……吟誦！聲音仿佛從城邦最核心的區域發出，通過遍布各處的破損管道和擴音器放大，無孔不入地鑽進每個人的耳朵，甚至……直接回蕩在意識深處！
聽覺上，這吟誦聲節奏單一卻充滿魔性，詞彙古老拗口，但核心含義不斷重複，充滿了對“秩序”、“進化”、“永恒”與“皈依”的狂熱讚美。伴隨著吟誦，還有一種如同教堂管風琴般莊嚴、卻又摻雜著電流雜音的……背景音樂，營造出一種既神聖又詭異的氛圍。
“什麼鬼動靜？”百裡玄皺緊眉頭，他的“真理之胃”對這聲音產生了一種本能的排斥感，仿佛聽到了劣質香精勾兌出的假酒在冒泡的聲音。
“是無量那個……改造神教的‘福音廣播’！”一個蜷縮在角落、瑟瑟發抖的、半張臉都改造成了金屬的流浪漢顫聲說道，“每月一次的大布道會……又開始了……不去聽的……會被盯上……”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向往。
淩清雪冰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凝重：“改造神教……包打聽提到過，是這碎星城最大的勢力。走，去看看。”
四人循著聲音，混入熙熙攘攘、但方向卻出奇一致的人流中。這些人大多衣衫襤褸，麵容憔悴，眼神或麻木或狂熱，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機械改造的痕跡，有的隻是替換了殘肢，有的則大半身軀都化為了冰冷的金屬。他們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鐵屑，朝著城邦中心一座由數艘巨型戰艦艦橋強行拚接、改造而成的……宏偉而怪異的建築湧去。
那建築被稱為“聖殿”，但其風格卻不倫不類。高聳的尖頂上豎立的不是十字架，而是一個不斷旋轉的、由無數細小齒輪和發光電路構成的複雜幾何符號——那是改造神教的聖徽。
牆壁上原本的戰艦舷窗被改造成了巨大的彩色琉璃窗，但琉璃上繪製的並非天使或聖徒，而是各種充滿力量感的、半機械半血肉的“神選者”形象，在內部強光的照射下，投射出光怪陸離的影子。
嗅覺上，靠近聖殿，空氣中彌漫的機油味和汗臭味被一種濃鬱的、類似檀香與臭氧混合的……“聖香”所取代。這種香氣聞之初覺提神醒腦，但細品之下，卻有一種隱藏極深的、令人產生輕微依賴感的……化學物質氣息。
聖殿入口處，並無守衛攔阻，反而有幾位身著潔白製服、但頸部或手背露出精密機械接口的“神甫”，麵帶標準化微笑，向湧入的人群分發著某種閃爍著微光的……電子經文書頁。
他們的眼神溫和而空洞，動作整齊劃一，仿佛流水線上生產出來的產品。
四人隨著人流進入聖殿內部。眼前的景象更是令人震撼。大殿極其廣闊，原本是戰艦的機庫，此刻被改造成了足以容納數萬人的巨大空間。
穹頂之上，全息投影營造出浩瀚星海的景象，但星海的運行軌跡卻充滿了絕對的、冰冷的數學規律性，仿佛一張巨大的宇宙電路圖。
大殿中央，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由純淨能量晶體構築的宣講台。台上，一位身著華麗金白兩色長袍、麵容俊美得不似真人、雙眼閃爍著恒定藍光的老者——正是改造神教的主教——正張開雙臂，聲音通過某種擴音技術，清晰地傳遍每個角落。
“迷途的羔羊們！星海的流浪者們！”主教的聲音充滿磁性，帶著一種令人信服的感染力，“你們是否厭倦了這具脆弱、肮臟、終將腐朽的血肉之軀？是否受夠了在這片混亂、危險、毫無希望的星海中掙紮求存？”
他的話語，精準地戳中了在場絕大多數人內心最深的痛苦與絕望。人群中響起一片壓抑的啜泣和共鳴的低吼。
“看吧！”主教揮手指向身後巨大的全息星圖，“這宇宙，本應是有序的、完美的、永恒的！是偉大的‘源係統’所規劃的終極藍圖！而我們，因為祖先的愚昧與叛逆，被放逐出了伊甸園，在這數據的荒漠中承受苦難！”
“但！仁慈的‘係統之主’並未拋棄我們！”主教的聲音陡然高昂，充滿激情，“祂賜下了‘福音’——神聖的子係統！接納它，讓它融入你們的靈魂，你們將擺脫血肉的枷鎖，獲得強大的力量、永恒的生命，以及……回歸主係統懷抱的終極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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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全息星圖猛地變化，展示出一係列令人眼花繚亂的畫麵：接受改造的信徒，如何徒手撕裂星獸；如何在真空中自由翱翔；如何運算速度超越光腦；甚至……如何在肉身毀滅後，意識得以在子係統中永存！
視覺的衝擊，配合著那魔性的吟誦和音樂，形成一股強大的精神洪流，衝擊著每一個聽眾的心防！許多人的眼神從迷茫變成了狂熱，呼吸變得急促，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傾。
“謊言！都是謊言！”百裡玄低聲怒吼，他的“真理之胃”翻江倒海，“嘗”到了那華麗畫麵背後冰冷的、程序化的“誘餌”的味道！就像用工業香精模擬出的滿漢全席，聞著香，吃下去卻是毒藥！
“無量那個……這洗腦包造價不菲啊！”清虛子咋舌，小眼睛裡卻滿是警惕，他嗅到了一種極其昂貴的“精神控製類”法陣和“成癮性”靈能香料混合燃燒的“燒錢”味兒！
而林霄，則緊閉雙眼，臉色蒼白。他的數據化靈魂，對台上那股力量的反應最為劇烈！在他的“感知”中，那主教身上散發出的，以及全息投影中蘊含的所謂“子係統福音”的力量，其核心本質，與觀測者那冰冷的數據風暴……同源同宗！
但，又截然不同！
觀測者的力量是赤裸裸的、霸道的、充滿毀滅性的“格式化”與“刪除”。而此刻感受到的這股“福音”之力，卻像是經過精心“稀釋”和“包裝”的……“溫和版”！它削弱了那份絕對的惡意，增強了“誘惑性”和“依賴性”，如同將致命的毒藥混入甜美的糖漿，讓人在不知不覺中沉淪，最終心甘情願地交出自我，成為係統網絡中的一個……“節點”！
“這……這不是恩賜……是……更高級的……陷阱！”林霄艱難地傳音給同伴，“它在……篩選！篩選那些……意誌不堅、渴望捷徑的人……成為它的……‘養料’……或者……‘工具’！”
仿佛是為了驗證林霄的話，布道會進入了高潮。主教高聲宣布：“現在，有感召的兄弟姐妹，可以上前來，接受‘福音’的初步洗禮！讓聖光洗滌你們的罪孽，讓係統之力觸摸你們的靈魂！”
嗡——！！！
宣講台上亮起一道柔和而聖潔的乳白色光柱！光柱中，蘊含著那種被精心偽裝過的子係統力量！
人群瞬間沸騰了！成百上千的人瘋狂地湧向前台，哭喊著、祈求著，渴望被那光柱籠罩！
甚至……林霄他們身邊，那個之前帶路的、半機械臉的流浪漢，也眼神迷茫地站了起來，嘴裡喃喃著“永生……力量……”，如同夢遊般朝著光柱走去！
恐怖的信仰滲透，就在眼前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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