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3月28日,清晨,北京順義。
七點的陽光,帶著初春的微涼,透過米白色紗簾的縫隙,灑進二樓朝南的房間。光線落在羽絨被上,攀過少女微微蹙起的眉心,最終落在她緊抿的嘴唇上。
劉藝菲睫毛顫動了幾下,忽然睜開眼。
她像是被驚醒,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烏黑的長發有些淩亂,幾縷發絲貼在臉頰邊。她揉了揉眼睛,目光掃過房間——溫暖的晨光,堆著衣服的飄窗,書桌上攤開的信紙……視線最終停在床頭櫃的那個鬨鐘上:705!
“糟了!”她低呼一聲,臉上瞬間寫滿了懊惱。
昨晚臨睡前,她還下定決心,一定要把那張請假條寫完。結果對著空白的北電專用淺藍色信紙,咬著筆頭想了半天,一個字也沒寫出來,最後竟趴在桌上睡著了。
她掀開被子,光著腳跑到書桌前。台燈還亮著,信紙上隻有一行字:
請假條
尊敬的北京電影學院表演係領導及班主任老師:
您好!
我是表演係2002級本科班學生劉藝菲。因個人原因探親),需請假……
後麵一片空白。隻有信紙右下角,被她無意識畫了幾個小檸檬圖案,還有一個被筆尖戳破的小洞。
“探親……探親……”劉藝菲苦惱地抓了抓頭發,“這個理由能說服王教授嗎?總不能寫‘因需前往加勒比海私人島嶼撿貝殼、看海水、數星星,故申請請假一周’吧?”
她想象了一下係主任王勁鬆教授看到這個理由時的表情——那副金絲眼鏡後麵銳利的目光,肯定會把她從頭到腳掃射個遍,然後語重心長地說:“劉藝菲同學,作為表演係的學生,要腳踏實地,不能為了玩樂耽誤學業啊……”
光是想想,她就覺得頭皮發麻。
她煩躁地在地毯上轉了兩圈,目光掃過書桌上的粉紅色座機電話,忽然眼睛一亮——找汪言哥哥!
她立刻撲到電話旁,心跳加速,手指飛快地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聽筒裡傳來短暫的忙音,隨即被接通。
“喂?”電話那頭傳來汪言低沉而略帶沙啞的聲音。
“汪言哥哥……”劉藝菲一聽到他的聲音,所有的委屈和焦慮瞬間湧上心頭,“救命呀……”她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可憐巴巴的。
“怎麼了?”汪言的聲音立刻清晰起來,“做噩夢了?還是哪裡不舒服?”
“不是……”劉藝菲吸了吸鼻子,“是請假條……我寫不出來……我想了好久,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寫那個‘個人原因’……汪言哥哥,你幫幫我嘛……你最厲害了!幫茜茜寫請假條好不好?求求你啦……”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
汪言幾乎能想象出電話那頭的模樣——穿著卡通圖案的睡衣,頭發亂蓬蓬的,小臉皺巴巴的,正抱著電話撒嬌。
一股暖流瞬間席卷了他的胸腔。
“好。”沒有任何猶豫,汪言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彆急,茜茜。請假條的事,交給哥哥。你乖乖去吃早餐,收拾好書包,準備去上課。其他的,不用管了。”
“真的嗎?”劉藝菲的聲音瞬間充滿驚喜,“汪言哥哥你最好啦!宇宙第一好!”
“嗯。快去洗漱。”汪言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笑意,“記得喝牛奶,要熱的。”
“知道啦!謝謝汪言哥哥!”劉藝菲開心地對著話筒親了兩口,然後歡快地掛斷了電話。
困擾她一整夜的難題,就這麼解決了。她哼著歌,蹦蹦跳跳地衝向衛生間。
上午十點整,北京電影學院,表導樓。
表演係主任辦公室的門被輕輕叩響。
“請進。”一個沉穩溫和的聲音從門內傳來。
汪言推門而入。他今天穿了一身深灰色西裝,內搭淺灰色高領毛衣,顯得挺拔而內斂。
辦公桌後,王勁鬆教授抬起頭。他年約五十,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看到汪言,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熱情地站起身:“汪導?稀客啊!快請進!”
“王教授,您好。冒昧打擾。”汪言與他握手,臉上帶著得體的微笑。
“哪裡哪裡!汪導能來,是我們北電的榮幸!”王勁鬆熱情地引著汪言到沙發落座,為他斟了一杯剛泡好的龍井。
幾句寒暄後,汪言放下茶杯,目光平靜地看向王勁鬆:“王教授,今天前來,是有件事想麻煩您,是關於貴係一位學生,劉藝菲。”
王勁鬆推了推眼鏡,眼中閃過明悟:“藝菲同學?這孩子天賦很好,是個好苗子。汪導請說。”
“是這樣,”汪言身體微微前傾,“我目前正在主導《加勒比海盜》係列的後期製作,同時在籌備下一個項目。其中有一個關鍵客串角色,對演員的年齡感、氣質純淨度和鏡頭表現力要求很高。我們認為劉藝菲同學是最佳人選。”
他頓了頓,繼續道:“這個角色需要在海外特定地點進行拍攝,時間窗口比較緊張,需要占用她十天左右的在校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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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北電對學生學業管理非常嚴格,”汪言表達理解後,話鋒一轉,“所以今天特意前來,希望能為劉藝菲同學申請一個短期的外出拍攝許可。作為製片方和導演,我會確保她在拍攝期間的安全,並安排專業團隊負責她落下的課程輔導,保證不影響學業。錨點影業也願意以此為契機,與北電在人才培養方麵建立更深入的合作關係。”
王勁鬆靜靜地聽著,手指摩挲著茶杯。他瞬間明白了汪言的真正意圖——這是來給劉藝菲請假來了。
他心裡清楚,臉上卻露出為難的表情:“汪導,學校有嚴格的規章製度,學生請假需要充分的理由和完備的手續。藝菲同學才大一,正是打基礎的關鍵時期……”
汪言平靜地看著他,等待下文。
王勁鬆話鋒一轉,臉上露出精明的笑容:“不過嘛……汪導您親自開口,又是為了重要的藝術創作,意義就完全不同了!學校也鼓勵學生參與高水平的藝術實踐項目。”
他放下茶杯,身體前傾:“這樣吧,請假的事,原則上我可以同意。不過作為交換,汪導能不能今天下午,在學校大禮堂,給同學們講一課?聊聊您的創作心得,好萊塢的運作模式,或者對年輕演員培養的見解?就當是一次學術交流?”
汪言看著王勁鬆眼中那抹“得逞”的精光,明白這是要用一張請假條,“換”一場奧斯卡導演的公開課。
他沉默了兩秒,覺得這“交易”也不賴。
“好。”汪言乾脆利落地點頭,“時間?”
“下午一點半!大禮堂!”王勁鬆立刻接口,笑容燦爛,“太好了!我這就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