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8月24日,清晨六點剛過。
北京順義的彆墅區尚在晨光熹微中沉睡,庭院裡的檸檬樹舒展著枝葉,青澀的果實沉甸甸地壓彎了枝條,散發著清冽的微香。主臥裡,劉藝菲卻破天荒地沒有一絲賴床的跡象。
仿佛體內裝上了一根無形的發條,天邊剛透出第一縷魚肚白,她便“噌”地從柔軟的大床上彈坐起來,赤著瑩白如玉的小腳,“噔噔噔”地跑進寬敞的衛生間。
鏡子裡映出一張睡眼惺忪卻掩不住雀躍的小臉,烏黑的長發淩亂得像被調皮的風揉搓過的小鳥窩。她胡亂地刷著牙,滿嘴細膩的白色泡沫也擋不住唇角拚命向上翹起的弧度,
那雙清澈見底的眸子裡,盛滿了亮晶晶的期待,仿佛藏了兩顆迫不及待要蹦出來、照亮整個清晨的星星。
“茜茜?起這麼早?”劉小麗係著真絲睡袍的腰帶,姿態優雅地倚在門框上,看著女兒對著鏡子手忙腳亂地試圖梳理那團“風暴”,小臉因激動而泛著健康紅潤的光澤,忍不住含笑打趣,
“喲,今兒太陽是從西邊升起來了?我們家的‘起床困難戶冠軍’,今天這是被哪位路過的神仙點化了?還是……心早就飛到某位‘神仙哥哥’那兒去了?”
她故意將“神仙哥哥”四個字咬得又慢又清晰,眼底滿是洞悉一切的了然笑意,帶著母親特有的溫柔促狹。
“媽——!”劉藝菲的臉頰瞬間如同熟透的水蜜桃,“唰”地紅透了,羞惱地跺了跺光潔的腳丫,嘴裡含著泡沫含糊不清地嬌嗔抗議,
“我……我就是睡不著嘛!今天……今天不一樣!是我生日!十八歲!成人禮!很重要的!”她努力板起小臉,試圖裝出一副“我很嚴肅、我很成熟”的樣子,
可那撲閃撲閃、泄露著無限歡喜的大眼睛,以及那怎麼也壓不下去、甜蜜上揚的嘴角,早已將她雀躍的內心出賣得一乾二淨。
“是是是,很重要,我們茜茜是大姑娘了。”劉小麗忍著滿心的笑意和那悄然湧上的、混合著驕傲與一絲不舍的複雜情緒,走過去,自然而然地接過女兒手中的梳子,動作輕柔而熟練地幫她理順那一頭睡得恣意飛揚的烏黑長發。
“十八歲的大姑娘了,還這麼毛毛躁躁。來,媽媽幫你。”她靈巧的手指穿梭在如瀑的發絲間,很快挽出一個清爽利落的半丸子頭,光潔飽滿的額頭和修長優美的天鵝頸瞬間顯露無遺,
鏡中的少女仿佛被施了魔法,稚氣悄然褪去幾分,清麗與明媚如初綻的晨花般綻放。“看看,多精神。待會兒換那套新買的香檳色小裙子?還是穿那件鵝黃的?”
“嗯……”劉藝菲對著鏡子左照右照,小臉上滿是認真,長長的睫毛撲閃著,“香檳色吧!”她挺了挺卻已頗具規模的胸脯,努力想擺出點“大人”的沉穩架勢,
“顯得……成熟穩重一點!”然而那骨子裡透出的靈動嬌憨,如同春日枝頭跳躍的陽光,怎麼也藏不住。
劉小麗看著女兒這副強裝大人卻又處處透著可愛的模樣,心裡軟得一塌糊塗,那“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慨如溫潤的潮水漫過心田。
她輕輕捏了捏女兒嫩滑細膩、吹彈可破的臉頰,聲音溫柔似水:“好,就香檳色。我們茜茜穿什麼都好看。快去換衣服吧,玉她們應該快到了。”
上午九點整。
一輛低調沉穩的黑色奔馳s600平穩地滑入沉澱著數百年時光的帽兒胡同。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出輕微而規律的聲響,最終停在一扇其貌不揚、卻透著歲月厚重感與內斂貴氣的廣亮大門前。
朱漆門麵雖有些斑駁,訴說著光陰的故事,但那高闊的門楣、古樸的門簪,以及門楣下懸掛的、擦拭得鋥亮的黃銅獸麵門環,都在無聲地宣告著門內世界的非同尋常。
車門無聲開啟,玉率先利落下車,確認安全後,她微微側身,拉開了後座車門。劉藝菲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吸入這古老胡同清晨特有的靜謐氣息,
她小心翼翼地提著香檳色連衣裙輕盈的裙擺,探身下車。清晨八九點鐘的陽光,溫柔地穿過胡同兩側古槐的枝葉縫隙,細細碎碎地灑落在她身上,
為她勝雪的肌膚鍍上一層柔光,烏黑如墨的發髻在陽光下泛著健康的光澤,那雙清澈的眼眸,因為即將到來的未知期待和一絲小小的緊張,而顯得格外明亮璀璨,仿佛蘊藏了整個星河。
幾乎在她那雙穿著精致小高跟涼鞋的纖足剛剛踏上胡同青石板的瞬間——
“吱呀——”
一聲低沉、悠長、帶著歲月摩擦聲的輕響,打破了胡同的寧靜。
那扇緊閉的、仿佛塵封著無數秘密的廣亮大門,在無人推動的情況下,緩緩地、莊重地向內洞開。
仿佛一位沉默而忠誠的古老守護者,為它唯一的主人,敞開了懷抱。
門內,汪言長身玉立。
他今日的裝束與平日截然不同,罕見地穿著一身剪裁極致合體、線條流暢的深灰色三件套西裝,純白的襯衫領口卻未係領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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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口隨意地解開一粒扣,恰到好處地削弱了西裝的正式感,少了幾分商海沉浮磨礪出的銳利鋒芒,卻平添了幾分世家貴公子的矜持內斂與沉穩從容。
晨光斜斜地落在他身上,清晰地勾勒出他挺拔如青鬆的身姿輪廓。那雙深邃的眼眸,在門扉開啟的刹那,便如同最精準的磁石,瞬間鎖定、緊緊攫住了門口那個沐浴在晨光中、帶著一絲懵懂好奇和初見華宅驚豔的少女身影。
他的目光沉靜如古井深潭,專注得仿佛世間萬物皆已虛化,隻剩下眼前的她。那專注中,流淌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幾乎要滿溢出來的溫柔,以及……一種近乎迎接主人歸家般的、無比鄭重的儀式感。
“汪言哥哥!”劉藝菲看清門內身影的瞬間,那雙本就明亮的眼眸仿佛被點燃的星辰,驟然爆發出驚人的光彩,小臉上原本帶著的些許緊張如同被陽光驅散的薄霧,
瞬間被巨大的、純粹的喜悅所取代,身體幾乎是不由自主地、本能地就想像過去無數次那樣,像隻歡快的小鳥般撲進那個熟悉的、溫暖的懷抱。
然而,汪言的動作更快一步。他已先一步優雅地邁過那道象征著內外之彆的門檻,步履沉穩而堅定地走到她麵前。
他並未如她所期待地張開雙臂,而是極其紳士地、帶著一種古老而優雅的風度,掌心向上,微微躬身,做了一個標準的、無可挑剔的“請”的姿勢。
他的聲音低沉悅耳,如同大提琴最醇厚的弦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隻為她而漾開的笑意:
“歡迎回家,茜茜公主。”
他的目光隨即越過劉藝菲嬌小的肩頭,看向後麵剛下車的劉小麗,微微頷首致意,姿態恭敬而不失親近:“阿姨,早。”
“小言,辛苦你了。”劉小麗看著眼前這扇為她寶貝女兒首次洞開的、意義非凡的大門,再看看汪言眼中那份毫不掩飾、幾乎要凝為實質的珍視與鄭重,
心中百感交集,欣慰、感動、一絲嫁女般的複雜情緒交織翻湧,最終化作臉上一個溫婉而飽含深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