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4月初的洛杉磯,陽光正好,但錨點影業頂層辦公室裡,氣氛卻有點緊繃。空氣裡除了咖啡的焦香,還飄著一股子難以言喻的……猶豫?或者說,是導演麵對關鍵抉擇時那種特有的、帶著點興奮又有點煩躁的勁兒。
汪言靠在寬大的真皮椅背上,麵前攤著兩份厚厚的演員資料。一份貼著希斯·萊傑的照片,年輕,帶著點澳洲陽光曬出來的野性不羈,眼神深處藏著點讓人捉摸不透的東西。
另一份是華金·菲尼克斯,更成熟些,棱角分明,那雙眼睛看過來,仿佛能直接穿透人心,帶著點陰鬱又神經質的勁兒。
《蝙蝠俠:黑暗騎士》——這部汪言親自執導的續集,定在5月就要正式開拍了。劇本是他和編劇喬納森·諾蘭克裡斯托弗·諾蘭的弟弟)一起磨了大半年,反複推翻重來才敲定的。
核心就一個:哥譚市的墮落與救贖,光明騎士與黑暗騎士的碰撞,而這一切的催化劑,就是那個混亂的化身——小醜。
選角工作早就啟動了,布魯斯·韋恩蝙蝠俠自然是克裡斯蒂安·貝爾,老管家阿爾弗雷德定了邁克爾·凱恩,戈登警長還是加裡·奧德曼,雙麵人哈維·丹特也談妥了艾倫·艾克哈特。一切都按部就班,唯獨這個靈魂人物——小醜,卡殼了。
“汪,你必須儘快決定了。”喬納森·諾蘭推門進來,手裡還端著一杯剛泡好的紅茶,眉頭微鎖,“華納那邊催了三次了,他們需要確認演員合同,安排定妝、試裝,時間不等人。
而且……”他頓了頓,看著汪言麵前的兩份資料,“這兩個人,風格差異太大了,你得拿個主意。”
汪言揉了揉眉心,沒說話。他知道諾蘭的意思。希斯·萊傑和華金·菲尼克斯,都是他親自圈定的候選人,也都是頂級的演員,但演小醜的路子,截然不同。
“說說你的想法,喬納森。”汪言把問題拋了回去。
諾蘭放下茶杯,在汪言對麵坐下:“希斯·萊傑……他身上有種原始的、不受控製的能量,像一團隨時可能爆開的火。
他試鏡時那段即興的‘為什麼這麼嚴肅?’的笑,那種扭曲的、帶著金屬刮擦感的笑聲,簡直讓人頭皮發麻。他演的小醜,更像一個純粹的、追求混亂的瘋子,破壞力驚人,但……可能少了點層次感?”
他拿起華金·菲尼克斯的資料:“華金……他不一樣。他像一塊冰,外麵冷,裡麵是沸騰的岩漿。他試鏡時那段關於‘計劃’的獨白,那種平靜表麵下壓抑的瘋狂,那種洞悉人性弱點後的嘲弄……
更冷,更算計,更像一個高智商的、玩弄人心的魔鬼。他演的小醜,可能更‘聰明’,更符合我們劇本裡那個把哥譚和蝙蝠俠一步步逼到絕境的棋手設定。但是……”
諾蘭攤了攤手:“他的表演方式太內斂了,有時候甚至有點……過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我擔心他能不能撐起那種席卷整個銀幕的、壓倒性的瘋狂氣場?小醜需要那種讓觀眾喘不過氣來的壓迫感。”
這正是汪言糾結的地方。他腦海裡反複回放著兩人試鏡的錄像帶。
希斯·萊傑那段:他穿著件皺巴巴的西裝,臉上沒化妝,就那麼隨意地坐在椅子上。工作人員遞給他一張撲克牌小醜牌),他捏在手裡,眼神放空了幾秒,然後嘴角一點點咧開,不是笑,更像某種撕裂。
他喉嚨裡發出“咯咯”的聲音,然後猛地爆發出一陣尖銳、破碎、帶著強烈金屬刮擦感的狂笑,身體隨之劇烈地抖動,像癲癇發作,又像某種邪惡的儀式。
整個房間的空氣仿佛都被那笑聲抽乾了,連攝影師都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他即興發揮的那句“hysoserious?”,聲音忽高忽低,帶著一種孩童般的殘忍天真,瞬間擊穿了所有旁觀者的心理防線。
那一刻,他不是希斯·萊傑,他就是那個剛從化學池裡爬出來,對這個世界充滿惡意嘲弄的瘋子。
華金·菲尼克斯那段:他同樣穿著便服,但坐姿更“端正”一些。他沒有大笑,隻是眼神直勾勾地盯著鏡頭,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極其詭異的微笑。
工作人員同樣遞給他小醜牌,他接過來,用指尖輕輕摩挲著牌麵,像是在撫摸情人的皮膚。然後他開始說話,聲音低沉、平穩,甚至帶著點催眠般的磁性,講述一個關於“計劃”的故事——如何一步步摧毀一個人的信仰,如何讓秩序崩塌。
他的語調沒有太大起伏,但每個字都像冰冷的針,紮進聽者的神經。他眼神裡的那種洞悉一切的嘲弄,那種將所有人視為提線木偶的冷漠,讓人不寒而栗。
當他最後微微歪頭,用那種近乎耳語的聲音問“isn’titfunny?”這不好笑嗎?)時,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比任何尖叫都來得強烈。他演的小醜,更像一個精心策劃災難的藝術家,一個優雅的、冷酷的毀滅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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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種表演,都極具衝擊力,都抓住了小醜的核心特質——混亂與瘋狂。但方向不同,一個外放如烈火,一個內斂如寒冰。
“華納那邊什麼態度?”汪言問。
“華納?”諾蘭嗤笑一聲,“他們隻關心票房和保險!希斯·萊傑……他們有點嘀咕。這小子以前演過《斷背山》這種文藝片,也演過《卡薩諾瓦》那種浪蕩子,但商業大片扛主角?
沒經驗。而且……他私底下有點……嗯,你知道的,玩得比較瘋,派對動物。保險公司那邊評估風險,保費可能會很高。
華金·菲尼克斯就好多了,奧斯卡提名傍身《與歌同行》),演技公認的頂級,履曆乾淨,保險公司喜歡這種‘安全牌’。”
汪言的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擊著。華納的顧慮他理解,但他汪言選角,什麼時候被保險公司牽著鼻子走過?他腦子裡飛快地轉著。
選希斯·萊傑?風險大。這小子現在狀態有點飄,沉迷派對和藥物雖然還沒到前世那種程度),萬一拍攝期間出點幺蛾子,整個項目都可能被拖垮。
但他的表演天賦太驚人了,那種原始的、噴薄而出的瘋狂,簡直是為小醜量身定做的。他能把小醜那種“混亂即公平”的哲學,用最直觀、最震撼的方式砸在觀眾臉上。而且,汪言記得前世,希斯·萊傑就是憑借這個小醜角色封神,可惜……代價太大。
選華金·菲尼克斯?安全,穩妥。他的演技毋庸置疑,絕對能演活一個高智商、冷血、玩弄人心的小醜。他的小醜會更“精致”,更符合劇本裡那個步步為營的陰謀家形象。
但汪言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少了那種……純粹的、不講道理的、席卷一切的瘋狂。華金的小醜可能更“聰明”,但希斯的小醜,更“瘋魔”。而小醜這個角色,瘋魔才是他的靈魂。
“汪,我們得考慮角色和整個故事的契合度。”諾蘭看他半天不說話,忍不住開口,“《黑暗騎士》的核心衝突,是蝙蝠俠代表的秩序與小醜代表的混亂的對抗。
小醜不僅僅是反派,他是蝙蝠俠的鏡子,是哥譚黑暗麵的具象化。他需要那種……能徹底顛覆蝙蝠俠世界觀的力量。
希斯·萊傑的表演夠顛覆,夠震撼,但華金·菲尼克斯的表演,可能更能精準地戳中蝙蝠俠以及觀眾)內心的恐懼點——那種精心設計的、針對人性弱點的腐蝕。”
汪言抬起頭,看著諾蘭:“喬納森,我問你,你覺得小醜最可怕的地方是什麼?是他那些精密的計劃?還是他那種……能讓人心瞬間崩潰的瘋狂?”
諾蘭愣了一下,認真思考起來:“兩者都有。但……如果非要選一個,我覺得是後者。計劃可以被破壞,但那種純粹的瘋狂……它像病毒,無孔不入。就像他說的,隻需要輕輕一推……”
“沒錯。”汪言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樓下好萊塢的車水馬龍,“小醜不需要一個完美的計劃,他隻需要輕輕一推,把人們內心深處的恐懼和自私釋放出來。
他本身,就是那個‘推’的力量。這種力量,需要一種原始的、極具感染力的瘋狂來承載。希斯·萊傑……他身上有這種力量。那種笑聲,那種眼神……他能讓觀眾相信,他就是那個能把一切都拖入深淵的瘋子。”
他轉過身,目光銳利:“至於華金·菲尼克斯,他當然也能演好,甚至可能演得更‘優雅’。但《黑暗騎士》需要的小醜,不是優雅的毀滅者,而是歇斯底裡的、能撕碎一切偽裝的混亂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