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境線上的風,帶著原始森林特有的腐殖質氣息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刮過陡峭的山崖。暗影會臨時設立的前進指揮所,隱藏在一處廢棄的護林站裡,無線電靜默,隻有儀器指示燈發出幽微的光。
阿彪和狂刀帶回的信息碎片,經由沈清月的情報網絡拚湊,逐漸勾勒出青狼幫的運作脈絡。這個幫派確實像它的名字,凶悍、團結、且極度依賴邊境複雜地形和與當地部落的關係。強攻,正如沈清月所料,代價巨大,且極易被拖入無休止的山地遊擊戰。
但再凶悍的狼群,也有其弱點。
“獨狼此人,凶殘自負,睚眥必報,但也極其多疑,尤其看重自己的權威和對幫派的絕對控製。”沈清月指著屏幕上彙總的信息,“他對內實行鐵腕統治,順他者昌,逆他者亡。幾個最早跟他打天下的老兄弟,這些年因為各種原因,或被邊緣化,或‘意外’身亡。”
老鬼看著地圖上標注的青狼幫勢力範圍和哨站分布,眉頭緊鎖:“他們的補給線很長,主要依靠幾個固定的部落提供糧食和情報。如果我們能切斷…”
“切斷不了。”林默打斷他,目光冷靜地掃過地圖,“那些部落與他們利益捆綁太深,強行切斷隻會讓他們同仇敵愾。而且,動靜太大,會打草驚蛇。”
他走到桌邊,手指點在地圖上三個相距甚遠的點:“阿彪偵查到的,他們三條主要走私線路的彙合點,也是物資中轉站……這裡,這裡,和這裡。守備力量都不弱。”
阿彪甕聲甕氣地接口:“媽的,硬啃哪一塊都得崩掉幾顆牙!”
“為什麼非要我們去啃?”林默忽然問了一句,聲音平淡。
眾人一愣。
林默的目光轉向沈清月:“清月,你之前說,獨狼最近最看重的一批貨,是送往鄰省‘黑山聯盟’的一批高精度機床零部件?走私這種工業設備,利潤高,但風險也極大,尤其是不能見光。”
“是。”沈清月點頭,“‘黑山聯盟’是鄰省最大的地下軍火製造商之一,這批貨對他們至關重要。獨狼親自安排了最信任的副手‘禿鷲’帶隊押運,走的是最隱秘的3號線路,預計明晚淩晨穿過‘鬼見愁’峽穀。”
“鬼見愁…”林默的手指在地圖上劃過那條狹窄險峻的峽穀,“好地方。”
他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算計。
“狂刀。”
“在。”
“你手下,有沒有擅長模仿筆跡和口音,而且絕對可靠的人?”
狂刀愣了一下,隨即眼中露出恍然和一絲興奮:“有!有個小子以前是專門造假證和玩口技的,手巧嘴也巧,關鍵是嘴巴嚴,怕死。”
“很好。”林默點頭,“讓他偽造幾份命令。一份,以‘黑山聯盟’采購主管的口氣,發給獨狼,質疑貨物延遲,語氣要強硬傲慢,透露出對青狼幫能力的不信任,並暗示如果再不按時送達,將考慮更換合作夥伴。”
“第二份,”林默繼續道,“以獨狼最猜忌的那個二把手‘瘋狗’的名義,發給‘黑山聯盟’的對接人,內容是對獨狼領導能力的抱怨,暗示其年老保守,阻礙幫派發展,並私下提出可以給出更優惠的價格和更可靠的線路,試圖繞過獨狼直接合作。”
“第三份,”林默的聲音愈發冰冷,“以‘瘋狗’心腹的名義,發給押運隊長‘禿鷲’,內容是獨狼對‘禿鷲’近期勢力膨脹感到不安,打算借這次押運任務‘處理’掉他,命令心腹在‘鬼見愁’峽穀‘見機行事’。”
一環扣一環的毒計!
阿彪聽得眼睛發直,老鬼倒吸一口涼氣,連狂刀都覺得後背有點發涼。這比真刀真槍上去拚殺,陰險了何止百倍!
“這…‘禿鷲’是獨狼的死忠,他會信嗎?”老鬼有些懷疑。
“不需要他全信。”林默淡淡道,“隻需要種下懷疑的種子。獨狼多疑,‘瘋狗’早有怨言,‘禿鷲’自恃功高…這三份‘恰到好處’被截獲的‘密信’,足夠了。”
“同時,”林默看向沈清月,“清月,讓我們的人,在青狼幫內部散播謠言。就說‘黑山聯盟’對獨狼不滿,暗中接觸了‘瘋狗’。再說‘禿鷲’押運的那批貨,實際價值遠超賬目,獨狼想私吞,又怕‘禿鷲’走漏風聲…”
謠言是成本最低、殺傷力卻最大的武器。
“最後,”林默看向阿彪,“阿彪,帶你的人,在‘鬼見愁’峽穀出口處製造一點‘意外’。比如,一場恰到好處的山體滑坡,堵住去路,但不要完全堵死。再留下一點…像是‘黑山聯盟’或者…嗯,比如趙家的人活動過的痕跡。”
嫁禍於人,攪混水池。
命令下達,整個暗影會的隱秘機器高效運轉起來。
偽造的信件通過特殊的渠道,“意外”地落入青狼幫不同派係的手中。
陰毒的謠言如同無聲的瘟疫,在青狼幫內部迅速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