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四點,距離簽約儀式還有三十八小時。
林默沒有回公寓,而是在辦公室隔間的行軍床上合衣躺了三小時。睡眠很淺,夢境破碎而混亂——時而是前世慘死街頭的雨夜,時而是暗影會初立時兄弟們歃血為盟的場麵,時而是陳小雨跪在地上痛哭的臉。
手機震動將他驚醒,屏幕上顯示著加密通訊提示。來自一個極少出現的聯絡人——代號“深藍”。
林默瞬間清醒,起身走進辦公室內設的屏蔽室,接通通訊。
“林先生,您提交的‘北極星號’事件完整報告,我們已經收到並完成評估。”通訊那頭的聲音經過變聲處理,但用詞嚴謹,帶著明顯的體製內腔調,“情況比預想的複雜。上級指示:簽約儀式必須成功,這是政治任務。但‘北極星號’的相關反擊行動,必須限定在情報和技術層麵,不得升級為物理衝突。”
“明白。”林默簡短回應。
“另外,根據我們掌握的情報,vucan資本在過去七十二小時內,通過十七個離岸賬戶向中國大陸轉移了超過兩億美元資金。”深藍頓了頓,“這些資金的流向高度分散,最終彙集到四十二家不同行業的公司和個人賬戶。其中有三家,與默然集團的簽約儀式供應商有關。”
林默眼神一凝:“具體信息?”
“已經同步到您的加密郵箱。注意,這些情報的獲取方式‘不常規’,不能作為公開證據使用,但可以作為你們內部排查的依據。”深藍的聲音壓低,“林先生,上級讓我轉達一句話:國家的科技崛起需要企業衝鋒陷陣,但衝鋒的路上,要隨時回頭看看,隊伍裡有沒有穿著敵方軍裝的人。”
通訊切斷。
林默立刻打開加密郵箱。郵件附件裡是密密麻麻的賬戶信息和資金流向圖,還有三家供應商的背景調查——一家負責會場布置,一家負責音響設備,一家負責餐飲服務。
這三家公司看似毫無關聯,但股權穿透後,最終都指向同一個注冊在維京群島的基金。而這個基金的托管銀行,正是vucan資本在歐洲的主要合作方。
“連餐飲都不放過……”林默喃喃自語。
他走到辦公室外間,夜梟已經等在那裡,顯然也收到了消息。
“三家供應商,全部更換。”林默直接下令,“用我們完全控製的關聯公司接手,所有物料和設備重新采購,所有人員重新審查。時間來得及嗎?”
“會場布置和音響可以,但餐飲……”夜梟皺眉,“臨時更換餐飲供應商,需要重新報備食品安全許可,至少需要四十八小時審批流程。”
“走特殊通道。”林默拿起紅色座機,撥通了一個號碼,“李秘書,我是林默。有件緊急情況需要市裡支持……對,簽約儀式的餐飲供應商發現重大安全隱患,必須立即更換……審批流程能不能特事特辦?好,謝謝。”
放下電話,他看向夜梟:“兩個小時內,新的許可會送到。你現在去辦三件事:第一,控製原三家供應商的所有負責人,‘請’到安保中心配合調查;第二,清查所有已經進入會場的物料和設備,特彆是音響係統和供電線路;第三,餐飲方麵,所有食材從我們的自營農場直供,廚師團隊用酒店行政總廚的人,加工過程全程監控。”
“是。”夜梟轉身要走。
“等等。”林默叫住他,“李國富那邊,問出什麼了?”
“他交代了行動代號:‘煙火表演’。”夜梟的聲音冰冷,“計劃在簽約儀式進行到最關鍵環節——也就是雙方代表簽字、媒體聚焦的時候,在會場製造爆炸和火災。使用的是一種新型溫壓炸藥,偽裝成音響設備的功率放大器。”
林默的拳頭緩緩握緊:“炸藥在哪?”
“已經運抵江城,但具體藏匿地點李國富不知道,他隻負責傳話和收錢。”夜梟說,“根據他的供述,執行者是一個六人小組,全部是外籍雇傭兵,三天前以‘技術工程師’身份入境。我們正在調取所有近期入境的外籍技術人員名單。”
“六個人……溫壓炸藥……”林默閉上眼睛,大腦飛速運轉。
溫壓炸藥,又稱燃料空氣炸彈,爆炸時不僅產生衝擊波,還會消耗周圍氧氣,產生高溫高壓,在密閉空間內效果尤其恐怖。如果真在簽約儀式會場引爆,後果不堪設想——不僅僅是簽約失敗,而是數百名政要、企業家、媒體人員的傷亡,是震驚世界的恐怖襲擊。
“他們是想一勞永逸。”林默睜開眼,眼中寒光如刀,“不僅要毀掉默然集團,還要把中國抹黑成‘不安全的國家’,嚇退所有想來投資合作的外企。好毒的計策。”
“林總,要不要提前通知警方?這種級彆的威脅,應該由反恐部門介入。”夜梟建議。
“通知,但不是現在。”林默走到窗前,看著東方漸白的天空,“通知早了,會打草驚蛇。雇傭兵一旦發現暴露,可能會提前行動,或者在彆處製造襲擊。我們要等,等他們進入會場,等炸藥就位,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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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身:“一網打儘。”
夜梟明白了:“甕中捉鱉。”
“去準備吧。另外,讓李哲來見我,我需要‘天網’係統的最終測試報告。”
“是。”
夜梟離開後,林默重新回到辦公桌前,打開了另一份文件——德國“西門特斯”集團副董事長卡爾·施密特的完整檔案。ba,前麥肯錫合夥人,八年前加入西門特斯,主管戰略投資。妻子是美國人,兩個女兒在瑞士寄宿學校。個人愛好:收藏東方古董,特彆是中國青銅器。
看似完美的履曆背後,是幾處細微的異常:
施密特去年在蘇富比拍下一件西周青銅鼎,成交價一千二百萬美元,遠超他的年收入水平;
他的大女兒去年突然從公立學校轉入瑞士最昂貴的私立學校,學費每年三十萬歐元;
他的妻子名下多了一家注冊在盧森堡的藝術品投資公司,過去三年接受了來自開曼群島的三筆注資,總計兩千八百萬歐元。
錢、錢、錢。
vucan資本最擅長的,就是用金錢腐蝕人心,找到每個人的弱點,然後一擊致命。
林默繼續翻閱。檔案裡還附了一份心理側寫報告,來自老鬼的團隊:
“卡爾·施密特,典型的機會主義者。表麵上忠誠於西門特斯集團,實則將個人利益置於首位。善於偽裝,在董事會中人緣頗佳。弱點:對地位和認可的渴求超過對財富的渴望。可能被說服背叛的條件:承諾在事成後,支持他取代漢斯·伯格成為西門特斯集團ceo。”
林默盯著這段分析,若有所思。
如果施密特要的不是錢,而是權力,那麼事情反而好辦。因為權力這種東西,vucan資本可以許諾,默然集團也可以。
手機再次震動,這次是蘇晚晴。
“林總,陳小雨半小時後出發去公安局自首。老鬼問,能不能讓她……先去一趟西南山區,看看那些孩子再回來?”
林默沉默片刻:“可以,但必須有人全程陪同。你親自去,帶兩個安保人員。記住,這是她最後的機會,不要讓她跑了。”
“她不會跑的。”蘇晚晴的聲音有些複雜,“剛才我和她聊了很久……她說,她繼父拿走的那些錢,她願意用餘生去掙,去還。她還說,她最大的錯誤不是拿了錢,而是在最困難的時候,沒有相信集團,沒有相信您。”
“相信……”林默重複這個詞,輕輕搖頭,“去安排吧。另外,法律團隊那邊,關於‘北極星號’事件的公開聲明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但按照您的指示,暫時壓著沒發。”蘇晚晴頓了頓,“林總,真的要公開嗎?這等於直接和vucan資本宣戰。”
“宣戰?”林默笑了,笑容冰冷,“當他們計劃用溫壓炸藥炸死幾百人的時候,戰爭就已經開始了。我們隻是把戰爭公之於眾,讓全世界看看,這些自詡‘文明世界守護者’的人,到底是什麼貨色。”
“我明白了。聲明會在簽約儀式成功後發布。”
“不。”林默糾正,“在簽約儀式進行到最關鍵的時候發布。我要讓全世界在看直播的同時,看到這份聲明,看到‘北極星號’的真相,看到vucan資本的罪行。”
電話那頭,蘇晚晴倒吸一口冷氣:“那樣的話……現場可能會失控。”
“要的就是失控。”林默說,“但不是我們的失控,是他們的失控。當全世界的鏡頭都對著會場,當所有媒體的頭條都在報道中德技術合作的曆史性時刻,我們突然扔出這顆重磅炸彈……你說,vucan資本會是什麼反應?那些收了錢的內應會是什麼反應?那些雇傭兵會是什麼反應?”
蘇晚晴明白了:“他們會慌,會亂,會露出馬腳。”
“沒錯。”林默看向窗外,天已經完全亮了,“所以,簽約儀式不隻是簽約儀式。那是舞台,是陷阱,是照妖鏡。我們要把所有妖魔鬼怪,都照得原形畢露。”
通話結束。
林默站起身,走到辦公室一側的武器陳列櫃前。玻璃櫃裡,沒有刀槍,隻有幾件簡單的物品——一把生鏽的匕首,那是他重生後用的第一把武器;一張泛黃的照片,是暗影會最初七個兄弟的合影;還有一本筆記本,裡麵記錄著轉型過程中的每一次關鍵決策。
他打開櫃子,取出那把匕首,輕輕撫摸鏽跡斑斑的刀身。
七年前,他用這把匕首,在雨夜中反殺了來滅口的叛徒。那是他重生後的第一戰,也是暗影會崛起的第一戰。
七年後,他將迎來另一場戰鬥。規模更大,對手更強,賭注更高。
但本質上,沒有區彆——都是你死我活的生存之戰。
辦公室門被敲響,李哲推門進來,手裡抱著筆記本電腦,眼睛依然布滿血絲,但精神亢奮。
“林總,‘天網’係統最終測試完成,全部指標達標。”他把電腦放在桌上,“我可以演示給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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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上出現了一個三維立體模型,正是默然集團總部大樓和周邊的實時影像。模型裡,每一個房間、每一條走廊、甚至每一台設備,都以數字化的形式精確呈現。
“這是基於我們自有的量子通訊網絡和人工智能分析平台構建的主動防禦係統。”李哲快速操作,“看這裡——”
他放大觀景平台簽約儀式會場的區域。模型裡,所有人員、設備、甚至空氣流動和電磁場變化,都以數據流的形式實時呈現。
“係統可以實時監測會場內所有人的生理指標——心率、血壓、體溫、微表情變化。如果有人在緊張、恐懼、或者準備做危險動作,係統會提前預警。”
他調出另一個窗口:“這是通訊監控模塊。任何在會場內發送或接收的電磁信號,都會被捕捉和分析。手機、對講機、藍牙設備、甚至植入式通訊器,都逃不過‘天網’的監控。”
“最厲害的是這個。”李哲的聲音帶著驕傲,“主動防禦模塊。一旦係統判定存在實質性威脅,可以自動采取反製措施——切斷特定區域的電力供應、屏蔽通訊信號、釋放非致命性聲波或光波乾擾、甚至……”
他頓了頓:“鎖定特定目標,實施精確電子壓製。”
林默盯著屏幕:“精確到什麼程度?”
“可以精確到讓一個人口袋裡的手機爆炸,或者讓他佩戴的智能設備瞬間過載,但不會傷及本人。”李哲說,“不過這個功能……法律上可能有爭議。”
“法律上的問題我來處理。”林默說,“係統現在能投入使用嗎?”
“可以,但需要大量算力支持。我建議啟用集團數據中心的備用超算集群,這樣可以保證係統在巔峰狀態下運行至少十二小時。”
“去做。”林默點頭,“簽約儀式當天,從早上八點到晚上八點,‘天網’係統全功率運行。我要會場裡的一舉一動,都在掌控之中。”
“明白。”李哲收起電腦,走到門口時猶豫了一下,回頭,“林總,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說。”
“我在測試‘天網’係統時,順便掃描了一下集團內部網絡……”李哲壓低聲音,“發現了幾個隱藏極深的監控後門,位置在董事會辦公室、您的辦公室,還有沈總、蘇總的辦公室。植入時間最早可以追溯到兩年前。”
林默的眼神瞬間冰冷:“能追蹤到源頭嗎?”
“可以,但需要時間。對方用了很高級的跳板技術,而且後門程序有自毀機製,一旦被觸發逆向追蹤,會自動銷毀。”李哲說,“我的建議是……先彆動,等簽約儀式結束後,我們再慢慢挖。”
林默沉默良久。
董事會辦公室、他的辦公室、沈清月和蘇晚晴的辦公室……這意味著,集團最核心的決策層,兩年來一直處於被監控狀態。
是誰?
還能是誰?
“先按你說的辦。”林默最終開口,“但‘天網’係統要優先屏蔽這些後門,確保簽約儀式期間,我們的通訊絕對安全。”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