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抽了幾張紙遞給了趙悅兒。
“彆想那多了，你現在就是太脆弱了，我和瑤瑤曾經討論過這些，其實我覺得她有時候說的挺對的，孩子對我們來說，可能就是人生的一個裡程碑，因為咱們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到了人生的某個階段就要完成某個任務，其實大可不必這麼想，人生轉折點很多的，不必要非得在一條路上走到死。
比孩子更重要的是我們，生命的離去我們不能預見，但是生命的開始我們可以選擇，隻不過你失去了一個選擇的權利罷了，生命是個慣性，到了這個時候，能讓你停下胡思亂想的隻有時間，時間長了，你也就釋然了。”
“江北……你還記得你給我講過的那個女孩兒麼，你小時候的朋友。”
“小婉？”
“嗯……我們，是不是一樣的病？”
江北不想承認，可身體卻誠實的點了點頭。
“悅兒，我建議你不要想那些，哪種手術那不成熟了，我中午和董方也說了，我們所有的實驗都失敗了……”
“江北，我不怕，我願意做你的小白鼠，幫幫我行嗎，我渴望要一個寶寶，我也想給董方生一個孩子，你不知道，他看著幼兒園裡的那些孩子的那種眼神，江北……求你了，幫幫我，好嗎？哪怕生完了，生完了我就去死我也願意。”
“你死了，那孩子呢？孩子就沒媽媽了，你覺得對孩子公平嗎？再說了，我不明白孩子就對你那麼重要麼？重要到能讓你放棄生命也要生下他來？”
趙悅兒不再激動，而是默默的點了點頭。
“江北，你知道麼，在我最難的時候是董方一直在默默的幫著我，我能看得出來，他擔心我有想法，從來都沒主動和我提過任何要求，這半年多的相處下來，我突然覺得我也愛他，我還能愛一個人。江北你不知道，像我這樣一個千瘡百孔的人，還能愛上一個人有多難嗎？恰好，還能被愛……
所以，愛他就應該為他傾其所有，就像我和林立在一起的時候一樣，那時候我也愛林立，我願意把所有的錢都拿出來給他，幫他渡過難關，隻是林立是個混蛋，但董方不是……我必須這麼做，隻有這麼做，我才能對得起董方。”
“你腦子有問題！”江北稍稍有些著急道
“我腦子沒問題，我清醒的很，江北，我對不起你，我不配愛你，但我不想再對不起其他男人，行嗎，答應我好嗎？幫幫我！”
“我說了，按照傳統的手術，你肯定死不了，而且對你身體的損傷也是最小的，而這種不確定的手術，就算暫時成功了，不代表三個月、半年甚至一年後還會不會複發，你想清楚了，所有癌症的複發都要比原發的癌症來得更快、更迅速、更猛烈，到時候你可能在幾個月之內就會死！這些你不懂，我可以告訴你！而且，家屬的要求就是，全切！對不起，我幫不了你！”
“他還不是我家屬，我們沒領證，他最多算是我男朋友，我的身體我自己可以做主，我要求，保留我的生育能力！你做不到我就去投訴你！”
“去吧，去醫務科，去院長辦公室，愛他媽去哪去哪，老子做不了！”
“行，你做不了我就轉院，我去彆的醫院，誰能做我就讓誰做！大不了就是死！”
“趙悅兒！”
病房裡，兩人怒目而視。
一段時間後，江北稍稍平複過後，歎氣道：“悅兒，這件事我建議你再好好想想，還有，和董方商量一下，從朋友的角度，我不支持你選擇這種成功率為0的手術。”
“從醫生呢，從一個優秀的醫生角度呢，你希望麼？”趙悅兒盯著江北的眼睛問道。
江北一時無語，呆呆的看著趙悅兒。
“江北，我相信你，不過你彆有壓力，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我有我自己的考量，我相信你也不是相信你肯定能把我治好，我隻是相信你，你肯定能做百分之百的努力，就算努力完了，我死了，我也不會怨你的。反而，我會感謝你，感謝你在我人生的最後一段時光裡，還有人肯為了我拚儘全力！”
江北有些哽咽，忍著眼淚看著眼前曾經愛過的女孩，歲月已經在趙悅兒的臉上留下了一些滄桑，可此時，趙悅兒的眼神卻異常明亮，那種眼神或許就是孤注一擲，向死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