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子!打得好!是條漢子!”
武鬆見狀,非但不阻止,反而覺得無比對脾氣,怒吼一聲,拳下力道更重!仿佛孟安的參與,更徹底點燃了他心中那團行俠仗義、護佑弱小的凶悍之火!
“二郎!安哥兒!彆打了!求求你們彆打了!再打…再打人就真不行了!要出人命了!要闖潑天大禍了呀!”
武大郎跌跌撞撞地趕上前來,看到地上楊宗錫那進氣少出氣多、麵目全非、渾身血汙的慘狀,嚇得魂飛魄散,臉如死灰!
他用儘吃奶的力氣,想拉開武鬆鋼筋鐵骨般的手臂,又想去拽扯狀若瘋狂的孟安。
可他佝僂瘦弱的身軀,在暴怒的武鬆和紅了眼的孟安麵前,顯得如此渺小無力,如同螳臂當車。
“呸!”武鬆猛地停了手,胸膛劇烈起伏,呼出的灼熱白氣在寒冷的黃昏空氣中凝成一團團白霧。
他像丟一袋散發著惡臭的垃圾般,將徹底癱軟、僅剩呻吟之力的楊宗錫,嫌棄地甩在地上。
他環視四周那些嚇得噤若寒蟬的眾人,聲如洪鐘,擲地有聲。
“都給我聽真了!豎起你們的狗耳朵記牢!孟玉樓,孟家!從今日起,便是我武二要保的人!哪個不開眼的狗東西,再敢暗地裡打他們的歪主意,地上這條死狗,就是爾等的榜樣!”
說完,他看都不看地上那攤令人作嘔的汙穢,猛地一甩拳頭上沾染的血跡,拉著兀自氣喘籲籲、胸口劇烈起伏的孟安,在眾人驚恐的目光注視下,邁著快意恩仇、龍行虎步的步伐,大步流星地離去。
待到武鬆等人走遠,賭坊裡的人才如夢初醒,一陣雞飛狗跳。
賭坊管事連忙派人飛速通知楊家。
不一會兒一直跟在楊家幫閒、聞訊趕來的張四舅,帶著幾個膽戰心驚的家仆,手忙腳亂地將奄奄一息的楊宗錫抬回楊家宅邸。
“我的兒啊——!我的心肝肉啊——!是哪個天殺千刀、挨雷劈、下油鍋的賊胚!把你作踐成這般模樣啊——!!”
楊宗錫的母親楊張氏,看到兒子那腫得像發酵過度的豬頭、以及那滿口漏風、渾身血跡、隻剩下一絲遊氣的慘狀,頓時發出撕心裂肺去的嚎哭,猛地撲倒在兒子身上,捶胸頓足。
屋裡的丫鬟婆子們嚇得亂作一團,有的跟著哭,有的慌忙去找水找藥,有的不知所措地站著發抖。
張四舅趕緊上前攙扶幾乎癱軟的楊張氏,唉聲歎氣。
“姐姐節哀,保重身子要緊啊!是…是那賣炊餅的武大他弟弟,武鬆!還有孟家那個小崽子孟安!就是孟玉樓的親弟弟!”
“武鬆?!孟安?!”
楊張氏猛地抬起頭,淚眼婆娑中迸射出怨毒刻骨的光芒,聲音尖利得刺耳。
“他們…他們為何要下如此毒手?!將我兒往死裡打?!錫兒哪裡得罪了他們?!要遭這樣的橫禍啊?!”
“唉!說起來還不是因為孟家那點破事!”
張四舅一臉憤慨,趁機添油加醋。
“聽在場的人說,是孟安那小子,不知怎麼在孟家偷聽到了什麼…好像就是關於錫少爺有意要娶他姐姐孟玉樓的事?那小子就懷恨在心,跑去攛掇那武鬆來打錫少爺!”
“姐姐您看錫少爺腿上、腰上那些青紫腳印子,又小又密,多半就是孟安那小崽子踹的!下手毒著呢!”
“孟玉樓!又是這個喪門星!掃帚星!狐狸精!!”
楊張氏如同被毒蛇狠狠咬了一口,猛地站起身,枯瘦的手指顫抖著,狠狠指向孟家所在的方向。
“我就說她是個禍害!是個專克男人的賤骨頭!克死了她短命的爹還不夠嗎?!現在又來禍害我兒!”
“你們看看!看看我兒被她害成什麼樣子了?!她那爹是怎麼死的?保不齊就是被她這命硬克死的!你們怎麼還敢去招惹她?!嫌命長了嗎?!”
“讓她嫁進來?那是要把我們楊家也克得絕戶啊!!老天爺啊——!!”
她捶打著胸口,哭天搶地,將所有的憤怒都傾瀉在對孟玉樓最惡毒的詛咒和迷信的歸因上。
“娘…娘…”
地上如同爛泥般的楊宗錫,似乎被母親這尖銳的哭嚎驚動,身體痛苦地抽搐了一下,腫脹成一條縫的眼睛艱難地睜開一絲,喉嚨裡發出微弱而含糊不清的嗬嗬聲。
他潰爛流血的嘴唇費力地開合著,漏風的牙齒間擠出破碎卻執拗的詞句。
“姑…姑父說了,娶了孟玉樓,才能名正言順地把孟家布莊攥在手裡,那孟家織法值…值大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