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君?!哈哈哈哈!名正言順?!”
祝彪仿佛聽到了世間最荒謬、最刺耳的笑話,猛地發出一陣歇斯底裡的狂笑,笑聲中充滿了嘲諷、痛苦和一種被徹底背叛的尖銳刺痛,在血腥的戰場上顯得格外刺耳。
“你可知他是什麼人?!他根本不是什麼東京來的貴胄公子!他是梁山泊的賊首!是八百裡水泊打家劫舍、殺人如麻的草寇頭子王倫!!你扈家莊千金,竟要嫁與一個朝廷欽犯、綠林巨寇?!滑天下之大稽!荒唐!!”
“我知道。”扈三娘的回答卻平靜得可怕,眼神清澈而堅定,如同深潭寒玉,沒有絲毫動搖和波瀾。
“王郎已將他的所有,他的過去,他的身份,皆坦然相告於我。我心已決,此生無悔。我扈三娘,心甘情願。”
“知道?!你竟然知道?!哈哈哈哈!好!好!好得很!!”
祝彪連道三聲好,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帶著刻骨的寒意和滔天的恨意,他臉上的肌肉因極致的情緒而扭曲,顯得猙獰可怖。
“你一直推諉不願嫁我祝彪,原來不是心高氣傲,卻是早已暗中傾心於這個欺世盜名的賊寇!好好好!既如此,從今日起,從此刻起!我祝家莊與你扈家莊,往日情誼,一刀兩斷!恩斷義絕!從此,是敵非友!不死——不休!!”
他猛地扭過頭,充血的目光如同實質的毒刃,越過扈三娘的肩膀,死死釘在她身後那個始終平靜的身影上,用儘全身的力氣,發出撕裂戰場喧囂的嘶吼咆哮,聲震山穀。
“王倫!!你這無膽鼠輩!藏頭露尾的孬種!你他媽要還是個帶把的爺們兒!就彆隻會躲在女人裙子後麵!有種就給你祝三爺站出來!與我祝彪堂堂正正一戰!勝者生,敗者亡!敢不敢?!!”
“好!”王倫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透過混亂的廝殺與呐喊聲,帶著一種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威嚴,穩穩落下,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我與你一戰!”
“夫君!”扈三娘急切地回頭,英氣的眼眸中寫滿了擔憂與不安,手下意識地抓住了王倫的衣袖。
“祝彪武藝得欒廷玉真傳,悍勇非常,天生神力,你萬不可與他硬拚……”
“三娘,信我。”
王倫抬手,輕輕按在扈三娘緊握刀柄、因緊張而有些發白的手上,指尖溫暖而穩定,深邃的目光中帶著一種奇異的、能安撫人心的堅定力量。
“為夫今日,就讓他輸得心服口服,斷了他所有妄念!你且為我掠陣,看緊旁人即可。”
這旁若無人、充滿信任與親昵的姿態和話語,如同最熾熱的火焰,瞬間將祝彪心頭那桶滾油徹底點燃!
那一聲“夫君”,那一聲“為夫”,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心上,將他最後殘存的理智焚燒殆儘!
他額頭青筋如蚯蚓般暴跳,雙目赤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猛地對著周圍仍在混戰的手下發出野獸般的、幾乎破音的咆哮。
“住手!都給我住手!統統退開!!誰都不許插手!我要親手——親手宰了這個巧言令色、欺世盜名的狗賊!!”
這聲充滿了瘋狂殺意與極致屈辱的咆哮,竟真的產生了一種詭異的威懾力,讓混亂喧囂的戰場為之一靜!
無論是祝家莊的殘兵,還是王倫一方的護衛莊丁,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廝殺,下意識地向後退開,帶著各種複雜的情緒,讓出了一片直徑約十丈的空地。
所有的目光,驚疑、恐懼、期盼、瘋狂、難以置信……儘數聚焦在了石梁內側這片被血與火浸染、屍骸與殘兵遍布的空地上。
一邊是狀若瘋魔、持刀而立、渾身殺氣如同實質般翻湧、仿佛下一刻就要擇人而噬的祝家莊三公子祝彪。
一邊是白衫雖染塵汙卻依舊磊落、神色平靜如水、手持一柄看似尋常青鋼佩劍的梁山泊主王倫。
空地中央,血腥味與皮毛焦糊味濃得化不開,幾乎令人作嘔。幾具火牛的屍體仍在微弱地燃燒,發出細微的劈啪聲,縷縷黑煙扭曲升騰,如同不祥的圖騰。
殘破的兵刃、碎裂的盾牌和姿態各異的屍體散落四處,構成了一幅殘酷而壓抑的背景。
鷹愁澗的風似乎也屏住了呼吸,整個戰場陷入了一種詭異的、令人頭皮發麻的死寂,隻剩下兩人之間那無形卻幾乎要爆裂開來的、磅礴的殺氣!巔峰對決,一觸即發!
祝彪赤紅的雙眼,死死地、一寸不移地盯著王倫,喉嚨裡發出“嗬嗬”的低沉嘶吼,如同受傷的野獸,全身肌肉因沸騰的殺意而緊繃到了極限,如同一張拉滿的強弓,蓄勢待發!
“王倫!給我死——!!!”
沒有任何預兆,祝彪動了!如同被壓抑到極致的火山,轟然爆發!
他腳下猛蹬,地麵碎石飛濺,身體化作一道狂暴的黑色旋風,手中那柄精鋼長刀帶著一股同歸於儘的決絕,卷起淒厲刺耳的破空尖嘯,一招毫無花哨、凝聚了畢生功力與無儘恨意的“力劈華山”,朝著王倫的頭頂百會穴,狠狠斬落!刀勢之猛,仿佛要將這空間連同對手一起劈成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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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對這足以讓江湖好手肝膽俱裂的絕殺一刀,王倫的眼神卻沉靜得如同萬古不波的深潭。
他身形沒有半分後退,反而左腳極其細微地向側前方踏出半步,重心悄然下沉,腰馬瞬間合一,穩如磐石!